这是1968年的初冬,天气格外寒冷,北风呼呼的吹着,眼前视野里所见,一片黄褐色,一点绿色都不见。
千河水哗哗的向东流着,县城就在千河的北边,南边是一片挺开阔的川道平原,让人惊叹的是,这一片田野里,矗立着许多水车轮盘,这里的水车轮盘并不是用来提升水位,而主要是磨面,也有榨油的。渠水带动着大大小小的水车水斗,水斗又带动着石磨,缓慢的转动着。远远的望去,真有点古风古韵的意思。
这是千河河谷的南岸,千惠渠的边上,小路上走着一队人,最前面的是一位老汉,穿一身黑布棉袄棉裤,戴一顶黑色的瓜皮小帽,手里提着一盏灯笼,不紧不慢的在前面走着。后面跟着十几位十八九岁的小伙和大姑娘,一看穿衣打扮就是城里的学生。
这一队学生,前天晚上就坐上了火车,可是这火车到昨天早上才开,跑了五个多小时,从古城到了陈仓,下了火车又倒卡车,终于从古城来到了陇山脚下,千河河畔的陇州。
他们一块来陇州的将近100人,都是一个学校的,高中初中的都有,初中的大概占了2/3。
前天晚上在火车上又唱又跳,个个兴高采烈,真是年轻不知愁滋味。昨天乘卡车翻越千阳岭的时候,看到这千沟万壑,支离破碎的土地,看着汽车在陡峭的山路上艰难的蹒跚前进,路旁边就是万丈深壑,对面来车时两辆车擦身而过,大家从来没有走过这样的路,都不出声了。从小生活在大城市里,啥时候见过这样的荒山野岭?在他们的想象中,农村可不是这个样子,书本告诉他们的,都是青山绿水,五谷丰登。可是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知道了什么叫荒凉,也彻头彻尾的打破了他们之前的种种幻想。
汽车终于在千河畔的一处河滩旁停了下来,司机告诉大家,车只能行驶到这儿了,千河上的那座桥是一座木桥,只能走人,你们过了桥再走二里路就到了你们要去的公社。
大家纷纷跳下汽车,无精打采的准备上桥过河,突然,一阵狂风卷着黄土刮过来,大家匆忙中手足无措,本来情绪就低落到了极点,又被这一阵狂风刮了个透心凉,好几个女生索性哭出了声,可是路还要走,别无选择。
到了公社,按照名单,这100个人被十几个大队派来的人,各自领回去,正式开始了下乡插队的生活。
二哥带的下乡插队落户的十来个人,要去的大队名字叫杨家沟,来公社领人的是大队的副队长,一个蔫巴老头,打着灯笼,往杨家沟走去,城市里有路灯,再不济也拿个手电筒,这里走夜路,却是打着灯笼,灯笼其实是一盏煤油灯,四面有玻璃罩子防风。黑夜里,这盏煤油灯不过照亮了一步开外,后来才知道,打灯笼不仅仅是为了照路,还有震慑野兽的作用,这地方有狼,甚至还有豹子。
走了十里路,从公社把二哥们领到了杨家沟,看到这么大的一个庄子,而且离川道这么近,离开千惠渠,只上了一个坡就到了,二哥们一扫下汽车时的失望,觉得这地方还挺好。
没想到蔫吧老头打着灯笼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穿村而过。出了村子,面前又是一道大坡,二哥一下蒙了,问蔫巴老头刚才不是杨家沟吗?还要往哪里去?蔫巴老头说,那是杨家沟一、二、三、四队,我们要去杨家沟五队。
事前也没人说我们要去杨家沟的哪个小队,现在说我们去的是杨家沟五队,大家一下又泄了气。
十几个人这时也都不说话了,感觉上了一个大当,但这二半夜的你找谁说理去?只能静静的跟着蔫巴老头继续往前走。又翻了两个坡,走了大概五里路,大家浑身冒汗,终于到了杨家沟的五队-韩家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