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台是我久已向往的地方,在儿时老家城门滩上(陕西省子长县瓦窑堡),有个说书先生,每天晚上都在那里说“古”。我曾听他讲完了《封神演义》。其中姜太公钓鱼那段故事,经他绘声绘色的描述后,更使人觉得妙趣横生。
来宝鸡工作后,到钓鱼台游览的想法油然而生,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去。
我学会骑自行车不到一月,便和密友樊晓涛约好去钓鱼台。
11月25日是星期天,一早我们就骑着自行车,顶着寒风向钓鱼台进发。路旁田野中已见不到禄色。一种想法像个阴影浮上我的心头:在这初冬季节,落叶归根,万物凋零,这第一次去钓鱼台恐怕不能称心如意了。
进入伐鱼河谷已是中午时分。秦岭的两座山峰,一东一西向两边伸开,挡住了冷风的侵袭 ,使这里温暖和煦。
顺着盘山公路向上,过了瓦铺村进入凡谷。只见奇峰巨石重峦叠嶂,满山葱茏。一条小溪从山谷中流来,潆洄湾转细浪翻卷。两边山坡依山旁水庙宇井然。这壮丽的景色使人如入仙境心旷神怡,一路风寒劳累一扫而尽。
溪旁石壁上有“钓鱼台”三字,有几个人站在一块大青石上照相留影。我们从小路下去,到那里才看清,在这块巨石上有两道长二尺左右,宽四五寸的平行浅槽,摸上去十分光滑。这就是传说中姜太公隐居垂钓跪下的膝迹。石下溪流经过,冲出一条深坑,激流洄绕清澈见底,有很多小鱼在水里游走。听说这里水宽丈余,深不可测,名为滋泉。因下游修了一坝,使深潭淤积,河道变浅。
我坐在大青石上,看着激荡的溪水入神,忽然小时在瓦窑堡城门滩上,听故事的情形出现在眼前:“钓、钓、钓,钓、钓、钓。大鱼不到小鱼到……”那文雅风趣的话语,似乎在耳边回响。
后来周文王姬昌请姜子牙出山辅佐,伐纣灭商,名垂千古。“钓鱼台”访贤的传说是否真实,无法考证。但这还是说明,这自古就人才难得。历史上有很多事例说明:广招人才、礼贤下士,才是建国安邦之道。也有一些不重视人才,不听良臣忠告,刚愎自用的帝王,到头来落得自食其果,逃脱不了灭顶之祸的结局。
“我们走吧?”晓涛的催促打断了我的思绪,抬头一看,有一位军人带着家属来这里照相。我急忙站起来让出了地方。
向上游走去,不远有一块平地。一块高约三丈,上大下小的巨石,俨然屹立在那里。上面刻有“孕璜遗璞”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据说这是姜子牙所得的“璜石”。这块巨石约有四百多吨重,而下面只有一尺左右宽窄坐落在石地上,人在石下,真有摇摇欲坠之感。但是它立在这里已有千百年了,也许比“钓鱼台”的传说更久远。
“璜石”前面有座小桥,桥的西面是太公庙,现在只有庙堂。虽然破烂不堪,但是堂上琉璃瓦层层叠叠,完整无缺。在阳光照耀下放射出奇异的光彩。庙前有四颗上千年的大柏树,听曾经到这里来过的一位游客,指着一颗树说:“过去这树很高,可能是被风刮断了。”
我抬头向树上望去,只见粗壮的树干十分高大,树叶茂盛,葱郁挺拔。真是殘庙苍柏,古色盎然。
太公庙上面是文王庙,河对面是三清庙。这两座庙院正在修复。三清庙下是武吉庙,听一位老农说,武吉庙现在什么也没有了。我们正不知道到何处去游览,忽见上游一座高坝横立山间,一条小路通向坝梁。
我和晓涛一边吃着糕点,一边慢慢向上爬去。上到坝上向里望去,两边悬崖绝壁人迹罕至。坝内一池禄水映碧叠翠,青山绿水幽美如画。
我拿起望远镜向深山望去,苍翠的峰峦,一座紧挨一座,一座比一座更加高大雄伟。
正当我们如醉似迷的领略大自然赐予我们的恩惠,忽听到山中传来话语声,我寻声望去,只见青山不见人影。真有“深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声”的感触。我把望远镜递给晓涛,他费了好大功夫才用望远镜找到了人,是两个青年男女在对面山坡密林下屈膝而坐,他们谈话的声音,越过湖面竟传到这里,给寂静的山水带来了生机。
这是一座新型结构的双曲拱坝,高五十米。向下望去真有点头晕,我们小心翼翼地过了坝梁,来到东岸边小亭内小憩一会。亭内画廊上有几幅幽雅的古人物画,栩栩如生。上面有大坝简介。看了才知道:此坝是附近天王乡、磻溪乡抽调五百名工匠,用五年时间筑成,储水量为二百五十万立方米,灌溉三万一千多亩耕地。使周围十几个大队亩产连年增产,很多田地亩产闯过了千斤大关,真是深谷出平湖,旱地变沃田。古迹觅寻处,天工留人间。
此时日头已偏,但我们游兴正浓,迈步向山上攀去。走着走着没有了路径,只见巉岩嶙峋,柏枝交错青苔横生。被分化的石粒满地滚落,更是陡峭光滑。我们抓住柏枝奋力攀登。不一会便气喘吁吁,四肢无力。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块刚能蹲下的地方来休息。
这时从上面传来稚嫩的说话声音 ,听口音像是本地人,我们猜测是当地的农民的小孩,过了半天从上面下来两个小姑娘,衣着打扮不像是农村的。一问才知道她们也是来游览的。
看到她们下山的背影,又鼓起了我们爬上山顶的决心。向上走了不长时间,前面出现一条小路。忽然听到流水的声音,抬头看去,对面一座山上,一个村庄俨然屹立在那里,村庄下面是一个断崖。水就是从那个断崖上流下来的。到我们这里直线距离应该在千米以上,那水声都能传过来,可见水还不小。村庄上面一条小路直通山顶。真是“山高水高路更高。”
我们爬到山顶一看,山尖只有二尺多宽,并排连二个人也站不下。西山脚就是平如镜面的湖面,在我们刚才离开的坝梁上站了很多人。从那里传来了优美的舞曲。有人用手指指点点;有人翘首仰望高山;有人低头腑瞰湖面。人们在尽情地欣赏着秀丽风光。我忽然看到西面山上两个樵夫,背着他们刚刚砍的柴火走下来。我指给晓涛让他看,晓涛风趣的说:“武吉来了”。
北面是宽阔的伐鱼河两岸,远处隐约看见有座桥梁,那里可能就是西宝公路。再往前看,雾色沉沉一片渺茫,好似这平原大川浩瀚无垠。
王建若曾在《春游钓鱼台》中有两句:“古寺钟声殘照里,荒坪黎影夕阳斜”。这可能是“五四”前后的诗作。看来那时这里十分荒凉,只有四五家人家,还是草屋柴扉。今天山河巨变,山下这个村庄少说也有三百多户人家。瓦房林立,水泥路街道穿村而过。田间地垄水渠纵横,没有一丝荒凉之感。
这青山幽景,凡谷平湖,古庙苍柏,钓台璜石,构成一幅壮丽美好的山水画。而北去村舍俨然,沃田大川,公路盘绕,雾沉天边。使人眼界开阔,胸怀远大。陶渊明的《世外桃源》望尘莫及。啊!这绚丽多姿的景色把我的情思全部吞没融化。
我想到古代诗人有“登高必赋”的说法,此时我也触景生情,试着沉吟,不觉成句:
冬来山瘦水也瘦,唯有此处禄油油。
青山碧水望不尽,深山峡谷出平湖。
渠水高盘过溪口,迁来江南几万亩。
姜公神魂若显灵,垂钓应上水源头。
看着这奇山秀水,我们兴趣盎然流连忘返。当忽然想到还要赶几十里路时,才匆匆下山。
郝杨拴 1985年11月底于宝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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