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外有一名女子求见。”公公抱拳弓腰道。
大殿内,坐在龙椅上的男人紧闭着双眼,一只手捏着太阳穴,另一只手捏着批改奏章的毛笔。
男人放下毛笔,睁开双眼,他用眼神示意旁边的小黄门。
“已过子时,陛下准备回寝憩息,有事可明早觐见。”男人身旁的小黄门回道。
“禀陛下,那名女子说是有要事求见,并称自己来自摘星楼。”
“摘星楼?!”男人刹那间想起了什么,他的神情变的复杂。
“唉,罢了,曹公公,宣她进来。”男人叹了口气,他的眉间不由紧皱。
“宣!”
“嗒嗒嗒……”一阵阵沉重的步伐从殿堂外传来,男人聚精会神的看着前方。
“禀陛下,摘星楼辰明月前来觐见。”
“你们出去吧。”男人挥了挥手。
“嗻。”
身旁的两名小黄门随着曹公公大步踱入殿堂外,里面仅剩下一男一女。
“明月姐,快快请起!”男人在确认三位走远以后连忙走下台阶扶起眼前的女子。
女子抬起头来,映入男子眼帘的是一位估摸二十岁的女子,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她身着紫红衣裙的,腰间系着一盘太极阵,左脚踝上系着红绳,再往上看一双紫色的双瞳炯炯有神和男子四目相对,看着她相当秀丽的面容,男子不禁咳嗽一声,脸上迅速升起了一抹绯红。
“咳!明月姐还是那么漂亮。”男子捂住自己的口鼻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尴尬。
“七年没见了,以前跟在我背后的小鬼头长高了啊。”辰明月笑了笑摸了摸男子头。
“明月姐,我长大了!以后别摸我头,俗话说男人的头摸不得。”虽逞口舌之功夫,但男子还是没有反抗,任由眼前女子的抚摸。
“明月姐来这一趟很不容易吧,快快请坐!”男子迅速在殿堂中找来两张座椅请辰明月坐下。
“之前摘星楼的侍女没这么为难你吧?”辰明月温柔的说道。
“没有,只是觉得很不自在罢了。”
男子不慌不忙给辰明月上上一杯茶水,他很清楚,现在这个点来找自己,肯定是有要事禀告。
“好茶呢。”辰明月小抿一口茶水。
“这可是我自己种的茶叶,当然是好茶!”男子自豪道。
“呦!陛下亲自给我上自己种的茶,看来这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啊!”辰明月调侃道。
“呵呵,明月姐还是别打趣我了,小时候就爱调侃我,我都成一国之君了,还是这样。”
“怎么,成皇帝了我就不能调侃你了?”
“嘿嘿,没有没有。”男子陪着笑,摇了摇头说道。
确实,如果外面的三人还在堂中肯定会惊掉下巴,兴修水利,鼓励开垦荒田,改革旧农业制度,开辟了盛夏的大夏明君,竟被一位来历不明的女子所调侃,甚至只能礼让,若是传出去这个,闲话可少不了。
“这几年,你很辛苦吧,弱冠之龄便扛下了大夏的重任。”
“辛苦算不上,只是尽自己的努力挽回大夏,这几年大夏逐步走上正轨,没有文武百官的协助,没有摘星楼的指引,没有龙皇的庇佑,这一切都不会那么顺利。”男子感叹道。
“确实长大了,以前你可耐不住这种性子,如今当上了夏皇,我倒是可以放心了。”辰明月微微点头欣慰着说道。
“下棋吗?”男子突然问道。
“哦?这么突然想着下棋了?”
男子从桌子下的柜子中找到了两筐棋子和一副铁做的围棋框。
“这不是想看看近几年我的棋力是不是提高了嘛。”
“算了,闲来无事,下下吧。”
两人把棋盘展开,男子自然的坐在了辰明月的对面。
“近些日在龙谷关外城附近传出了龙皇的身世,这件事你怎么看。”
“并不看好。”男子眉头一皱,他给自己上了一杯茶一口饮尽。
“让让我吧,我执黑子。”
“随意,反正你赢不了我。”辰明月笑道。
“虽此书为真,但我不希望它能够宣传出去。”
“大夏五百年前龙皇降世,但同样的,经历了那一次朝变,大夏几乎失去了所有,水利全毁,恶魔犯我大夏,若不是龙皇带兵讨伐,大夏恐怕已不复存在,在当初百姓心中,龙皇陛下是每个人心中唯一的亮光和希望,虽已经过了五百年,但信仰已经根深蒂固,若是把龙皇陛下阴暗的一面写出去,恐怕是会引起民愤甚至是暴乱。”男子紧紧的抓着手中的茶杯诉说道。
“其实,我不这样认为,我应该算是如今这个世上最了解她的人,她希望国强,而不是她强,她再强能力也有限,如果当初……唉,算了。”辰明月欲言又止,她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那依姐姐的意思是?”男子问道。
“让大家知道最真实的龙皇,这样才能让大家清楚的知道,他们需要依靠的是自己,而不是龙皇。”
“只是故事而已,百姓又怎会信以为真?就算相信,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在心中我不认为能得到改变。”
“一代歌女能成为龙皇,一位歌女能为了国家独自去抵挡十万恶魔军,我觉得很多人都会自愧不如吧。”
“……”
“你确定下这里?”男子疑惑道。
“无论确不确定,落子无悔对吧。”辰明月笑道,她看着底下的棋局,分明可以将黑子逼上绝境,早点完成围杀,可她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在四周控下定子。
“明月姐,你这样下我可就逃了。”男子笑呵呵的说道,他的白子从辰明月的包围圈中开出了一条小行军,只要和外围的黑子汇合形成反包围圈,这一局将形成反围堵的局面,黑子会因为在四周布局而缺失围剿黑子的最佳时机,反而是放虎归山。
“这就是你看到的吗?”辰明月笑着说
“现在这黑棋就像我们一样,总想着躲避分散再汇合,如果我不放你走,你的黑子只能被蚕食,我四周的黑子已经布下,就算你汇合了,从小道逃走,可最后你还是会输啊,因为,四角已经被我落下,继续下下去只能是慢性死亡。”
“这就是夏国现在的状况啊,人民不能拧成一股绳,若只是信仰,并不能改变现状,必须是让每个人知道自己最根本的东西,为什么而战?让每个人都为了自己而战,为了夏国而战,不是去祈祷别人为你而战,这样,夏国才能待别国侵犯之日,盛必击而破之。”
“哒!”随着辰明月最后一颗白子落下。
“绝杀了。”辰明月看着棋局说道。
“是的,绝杀了。”男子面无表情的说道。
“不晚了,你明天还要上早朝,我也该回去了。”辰明月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明月姐……”
“嗯?”
“你觉得我离君王之道还差多少?”男子看着眼前的棋局陷入了沉思。
“小鬼头,民需要,你便是君王,民不需要,你便什么都不是。”辰明月语重心长地说道。
“民需要的是自己当家做主,而不是因为别的堕了人性。”
“嗒嗒嗒……”
随着步伐越来越远,殿堂内只剩下一位男子,他看着眼前的棋局久久不能释怀。
“民道吗?呵,看来一直我都想错了呢,君王之道?不,是明(民)君之道……”男子感慨了一声,或许这次的交谈能让他受益一辈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