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陌生来电

“滑落过长空的下坡，我是熄了灯的流星

正乘夜雨的微凉，赶一程赴赌的路

待投掷的生命如雨点，在湖上激起一夜的迷雾

够了，生命如此的短，竟短得如此的华美！”

——郑愁予《生命》

9月26日晚上8点，我收到一个陌生来电。电话的另一头是河北省邢台市平乡县孟杰盲人学校的副校长张建立。这次近一个小时的陌生来电，开启了我非常特别，又足以震撼心灵的一天。

跨越1100公里的相遇

 10月12日，因这个陌生来电，我从杭州来到平乡县东辛寨村。

穿过泥泞的乡间小路，一座老旧的房屋映入眼帘，要不是看到“孟杰盲人学校”的题字，我不会想到这里竟然是一座学校。

（图：穿越富有年代感的门框，斑驳的墙面上似乎有太多需要讲述的故事）

“是姜老师吧”，迎面而来这位瘦瘦高高又非常热情的，正是电话那一头的孟杰盲人学校副校长张建立。清晨的阳光从背后照来，他的剪影显得坚定而从容。

我不由地又想起了几天前的那个来电。张建立老师说，他是通过信息无障碍研究会找到我们，因为盲人可以用的软件很少，感谢钉钉专门为盲人做信息无障碍适配，让盲人也可以用APP正常沟通。他希望钉钉可以给学校做一次培训，让盲人老师像视觉正常的老师那样正常沟通，并能帮助盲校毕业的学生都可以跟正常人一样沟通，一样工作。

所谓信息无障碍，是指任何人（无论是健全人还是残疾人，无论是年轻人还是老年人）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平等地、方便地、无障碍地获取信息、利用信息。

两年前，钉钉的工程师利用业余时间，完成了钉钉的无障碍优化，虽是几层代码的改变，却让我们看到另一道“光”。

因为上午课程多，我们把培训安排在下午，而孟杰盲人学校前世今生的故事，也在校长穆孟杰和副校长张建立的讲述中正式开始。

流浪盲人要办一所不收学费的盲人学校

1968年，7岁的穆孟杰完全失明，看不见书本，摸不着路，穆孟杰的世界似乎进入了一片黑暗。父母说砸锅卖铁卖地都要把眼睛治好，最终家里欠了一堆债，穆孟杰却还是没有见到光。

8岁那年，穆孟杰在大队小学门口，哭得撕心裂肺，却终究没能进得去校门。

13岁那年，穆孟杰深深意识到，只有靠真本事才能拯救自己，于是他下定决心要要外出学艺。

一个人，一根竹竿，一个个漫长的春夏秋冬，没有住处，他就露宿街头和草丛，没有吃的，就说唱卖艺。

路途中，他没有放弃任何拜师学艺的机会，心理咨询、拉弦说书、针灸按摩……十八般武艺，穆孟杰都没有错过。

17岁那年，穆孟杰靠着学到的本事，不仅养活了自己，还回家还了债，给父母翻盖了房子，土坯房变成了砖房。

因为自己在求学的路上受尽了太多苦头，还在流浪中的穆孟杰就暗下决心，此生一定要帮助盲人，不能让大家再走流浪这条路。

他要开设一个盲人学校。

1999年，省吃俭用的穆孟杰手里攒够了五十多万，他想自己的梦该圆了。在一片质疑声中，穆孟杰创建了完全不收学费的孟杰盲人学校。

生活费也全免，一个都不能少

2011年，有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通过穆孟杰的亲戚找到了他。穆孟杰说只要他愿意学，学校就收，但过了好多天，迟迟不见孩子的身影，穆孟杰坐不住了。

他拿着竹竿穿越几个村来到孩子家里，孩子的情况却让他陷入沉思。四面都是土的房子，家里除了这个十几岁的孩子，还有一位精神不太正常的妈妈。

穆孟杰问：“孩子，你平时都在家里做什么？”

孩子回答：“家里没有什么玩的，平时就爬爬梯子，逗妈妈玩乐。”

因为担心孩子的安全，穆孟杰摸了下孩子口中所谓的“梯子”，那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凳子啊。

而这样的家庭，甚至连一个月100元的生活费都交不起。

孩子拉着穆孟杰的手说：“老师我想上学。”

看到这个孩子，穆孟杰想起了年幼时的自己。离开时，穆孟杰对孩子说，“你来上学吧！学校管吃管住管教，不收任何费用。随到随收，随收随教，只有学到真本事才能毕业！”

从那以后，孟杰盲人学校吃、住、学全部免费。

心理的坎过去了，他们的潜力无限

午休时间，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主动过来问道，“你是长头发吗？”

我说，“是，姐姐是中短发，可以扎起来，但姐姐今天没有扎，你摸摸看。”

小男孩伸手摸了下，羞涩地跑去跟大家打闹。穆孟杰说，别看孩子们现在很活泼，大部分孩子在刚来学校的时候，都很自卑。

在农村，白天孩子父母要下地干活，就只能把他们关在家里。昼和夜对他们来说，只有简单的温度交替。

小海（化名）刚来学校的时候，就是这样一个封闭的孩子。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无论问他什么，他都只答“嗯”。在正值16岁的花样年纪，生活突然进入一片黑暗，曾经的那些笑脸渐渐模糊，那些声音也越发地陌生。

这样的生活该如何面对？小海甚至想过离开。

在那段时间里，穆孟杰天天给小海开“小灶”。有一天穆孟杰问小海：“你为什么不爱说话？”

小海说：“现在的我甚至都不会走路，前面是障碍还是深坑，我都不知道，该如何生活？”

穆孟杰给小海讲述了自己的故事，并为小海编了走路歌，“两边打一打，中间收一收，车躲人是非多……”

这首走路歌让小海学会了走路，也打开了他拥抱生活的心。

在孟杰盲人学校，孩子们都特别活泼，甚至比健康人还开朗。穆孟杰说，盲人其实跟大家一样，只要克服心理障碍，习得一技之长，就可以很好地回报社会。

午后，穆孟杰与孩子们在校园嬉戏，他跟我讲述了很多孩子的故事，似乎了解每一个孩子的脾性。我拿起手机，中午时分的阳光洒下来，刚好照在穆孟杰的身上，格外耀眼。

在本次行程临近尾声时，穆孟杰向我道出了他的三个愿望。“当自己一天天老去，希望有人可以支撑起学校，孟杰盲人学校要辈辈相传，做百年名校；让盲人学生有机会走出去，去感受大千世界，在植物园中感受瓜果树木，像健全人一样感知到生活；最后，希望让每一个残疾人都可以学到一技之长，自食其力，成为为家庭、为社会作出贡献的有用之才。“

“盲人其实没有什么特别，我们都一样，我们也渴望接受新的事物，也渴望拥抱这个日新月异的世界。以前我们通过听广播，现在钉钉让我们实现了用互联网的方式沟通，我们也在不断学习。”穆孟杰说。

据了解，我国每年会出现新盲人大约45万，低视力135万，即约每分钟就会出现1个盲人，3个低视力患者。据中国盲人协会最新数据显示，中国有1700多万视障者，他们也希望享受到移动互联网的红利。

今天，互联网已经改变了生活的方方面面，在我们享受互联网福利的同时，不要忘了，有一个群体，他们也需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