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清明前（wm197049）
降温了。
心情跟着降。突然沉默起来。
好多年想提起，怎么都没有话说。感觉心情很近，去了才觉得老远。墓碑立着，柏树立着。柏树没长多少，墓碑覆土不少。像个回家的人，站着。像个闲逛的人，回了家。他们除了碑上的土，他们拆去碑上的花，用酒精擦那墓碑时候，露出：慈母……
心里“咯噔”一下。
我土里的温暖呀。
四周有了荒草，它们围着她。悄悄有风，不知道刮了多久。柏树立着，这里没声音。鸟儿都没有，山头泛青。
生着的，在外面。走掉的，在里头。光洁石碑上的字，是沉默的纽带。摆花篮，摆贡品，摆水果，摆酒，磕头，上香，酒洒地上，烧纸钱。
这天气，应该冷。
倒是断断续续的记忆，挠心。那是纯朴的脸，我在怀里，她抱着。合影的相片，需要剪开，我莫名其妙。
树下，我拉着绳子一端，一只鸟儿在另一端。我看着鸟儿笑，她看着我笑。
满屋子的新米香味，她掀开锅盖，我急切拍手，喊叫：捞蛋蛋，捞蛋蛋……
她捞出锅里的青杏儿，一点儿责怪没有，又惊喜，又怜爱，满锅米汤喂猪，太酸了。
有了弟妹，晚上只能抱着她的脚睡。我不愿意离开。夜里，知道她给我盖被子。
上学前一天晚上，偶然醒来，她还在缝那书包，一块儿块儿布头，红的，蓝的，黑的，灰的，图案很好看，一针一针缝。
每天中午，进门儿就有可口的饭。平常的食材，她搭配很好吃。
忘不了她眼里的惋惜，我没能完成作业。
也没忘了，她要工作，还要家务，还要学习。
她很要强。因为孩子们的事儿，白天用竹条儿抽打弟弟，晚上摸着他身上哭。
我要上学，远离了她。每次走都沉甸甸包儿，沉甸甸心。
“走吧”，她说。
…………
终于，我大了。她有了白发。
我婚礼时候，她喝了酒，是多么高兴，还是……
我是她的骄傲。我是她为母亲眼里的儿子。
她的孙子叫奶奶时候，她老了。
看护这个孙子。看护那个孙子。
我们健健康康时候，她得了病。
四十五天，四个医院。检查了好多次，插了好多管子，输了好多药液。
忘记了黑夜和白天。
那个中午，全家人围着，泣不成声，她看着，微笑凝住，闭上眼。无论什么都留不住她，走了。
…………
她到了土里。只有风，只有静，只有纸钱上跳着火苗。
“未有学养子而后嫁者也”。
她想着我有出息。她想着我一样坚强。
不是风刮起了尘，不是烟呛了眼，是泪，流了。（wm19704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