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的天,时不时会让小孩子缩蜷成一团,抖擞了几个冷战。下雨了,儿时的过年好像都是在阴雨天里。听到鞭炮声在村子里响起,村里面谁家要结婚了,架起了租借的大喇叭,最大声地播放着莆仙戏,整个村子里人都听见了。
吸着夹杂鞭炮硝烟味的冷气,呼出白色零气时,就是要过年了。
学校放了农忙假后,又开始了寒假。孩子要穿鞋子了,走了一年的泥巴路的光脚丫,终于可以穿上着鞋子,要过年了。过年时,整个村子的泥巴土路,都是湿湿的泥泞地。
回忆童年时的村庄,感觉很大,整个世界就是我们村庄那么大。奶奶和妈妈经常提醒我,不要和躲在一些旮旯儿角落里玩赌博的那些坏孩子在一起。于是,我在故乡的整个童年,都没有学会赌博这件“有趣”的过年才玩的事情。
有太阳出来时,我会到村中间的社坪上,和村里的孩子在那里玩金鸡独立单脚跳顶牛游戏,这种游戏是有一定的战斗性,是武玩,搞不好是会让人受伤的。当然,也有文玩,就是玩香烟纸,把香烟纸叠成三角形状,按照不知是谁规定的“价格”出标,出价高的人得到先用手掌用力在地上扇,扇翻过了的那些烟纸就是归他的,在那孩时的眼中,那些烟纸就是钱。这样的文玩游戏仍然是有赌博的实质。
村子后山上的旱地里庄稼都收成了,那时的庄稼其实就是地瓜。家家都是用灶台炊烟烧火做饭的时代,柴是排在开门七件事里第一位的。整个童年时的整个庄村和庄村后面的山上旱地里,没有草,只要地里长出几根绿草,都会被人拔回家喂羊,羊吃剩了哂干当烧草。光秃秃的冬天,光秃秃的过年,当麦子的青色从土地里伸出来时,就是大地春回了。
放寒假后,村子的一群孩子还会各自背着一个竹蒌,扛着一把秃头锄,到光秃秃的村后山上田地里去翻土捡“漏”地瓜,大人会交代,不能去碰人家还没收成的地瓜田,甚至要远远地绕开,以免造成“瓜田李下”之嫌。那些爱赌的孩子,在辛苦了一整午之后临要回家时,集中在一起,像文玩香烟纸一样,定下出的地瓜大小规定,大家出瓜,埋入土坑里,出大者先下锄翻,翻出多少都是他的。有些孩子赌空了蒌里一天的所获,不敢马上回家,就等摸黑才敢回去,有时就会心生“偷”念。被人发现后,村里又多了一起吵架与纠纷。
过年时,村里面男大结婚,女大出嫁。出嫁后女儿要回门,回门时女婿从别的村子跟过来,那天,村里的有穿鞋没穿鞋的男孩,都一齐到那一户人家去,等待着女婿来分烟。分烟过程有文分,有武分。文分时,大家比较安静,接受女婿与跟他一起来的大个子男给的一支或一双纸烟。这样一两个回合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突然间一喊“抢啊”,武分就开始了,一大群男孩子开始多对一地对女婿进行攻击,场面像是“人与自然”节中的动物界抢食画面,声音中伴着“压倒”的哗然,大人们在大笑着,穿着红衣服的妇女一边干活一边也会跟着起哄。女婿这时,只要像美国橄榄球队员一样,把身上的香烟扔出,就会免于被按倒到泥泞的土地上的。经过了一会儿的武分过程后,一般会有族中长者笑着喊话,让武分又回到文分,这时的女婿难免都是衣服扯破身上土色。经过了这样回合之后,孩子们散去,那些善赌的人,又集中到旮旯儿角落里,学大人一样抽着烟,赌起了那些皱巴的纸烟。
年味,就是那样,一天天地靠近着,到了贴红联,做红团的除夕夜。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故乡,没有通电,村庄的夜里一片漆黑。除夕夜,端出一木盆灶头瓦罐里的温热水,全家人都洗了下忙了走了奔波了一年的脏脚,然后穿上鞋子,在油灯下,一家人吃完年夜饭,孩子们欢喜地得到一年才看到一次的新新人民币一一压岁钱,高高兴兴去睡觉了。
醒来就是鞭炮声中的大年初一早,一年平安好运的祝福,从第一天第一顿饭开始,莆田界外的风俗习惯是人人在这天早上吃完一碗长寿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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