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故事多,奈何缺乏收集、整理、存档,甚至申遗。就连《柯木迳、郁峒和枫院》这么好的故事,都几乎要湮灭在流溪河畔了。
所谓“柯(荷)木迳、郁峒和枫院”,是从化的古地名、古村名,指今天从化的“和睦村、屈洞村和凤院村”。这三条村表面上最大的联系与纽带,就是流溪河。凤院村在上(游),和睦居中(游),屈洞在下(游)。但三者之中只有凤院村村域,直抵流溪河畔,与这从化母亲河零距离。和睦村与屈洞村的 村域,则距离流溪河还有好多公里。
这么一看,这三条村最多也就“共饮流溪水 ”的缘分罢了。但是,当我们拨开历史的迷雾, 探究历史的真相,我们会发现这三条古村,居然有着“饮马流溪”、“平定岭南”、“卫国戍边”、“与子同袍”、“忠义传家”、“夺居之恨”等千丝万缕的缘分。
这些缘分,还得从屈洞以及屈洞村开基祖钟轼说起。钟轼(约949~999年),别名钟十二翁,北宋武将。开宝三年(970年),宋太祖赵匡胤继续调兵遣将,推进统一大业。大宋防御使钟轼,随岳父潘美出征南汉并担任先锋武将。经过一年多的恶战,终于平定岭南60个州、连下240个县,灭亡南汉。平定南汉后,钟轼加官晋爵并留守广州,后来竟成为皇亲国戚,与宋真宗赵恒成为连襟。
据说,当时在潘美大军之中,除了有钟轼,还有一位黎姓将官。朝廷论功行赏,钟轼被加封为广州留守之时,黎将官即成为其参将。由此钟氏和黎氏的后人结为世交,并分别落籍定居于流溪河流域的郁峒与荷木迳,即建立今天从化太平镇的屈洞村,以及江埔街的和睦村。
虽然根据和睦村族谱所述,和睦村为黎杖南在南宋隆兴二年(1164年)迁至该地所建。但我们可以大胆推测,黎杖南即为钟轼属下“黎参将”之后人。也许,黎参将后人——黎杖南一族辗转寻觅风水宝地,最后才于1164年卜居荷木迳。
不管过程如何,屈洞钟氏与和睦黎氏结为世交的故事,确实已在从化民间、在两姓后人之间,传颂了数百年乃至上千年。时至今日,凡是上了年纪的两村村民,都一致认可“各自祖上为同袍兄弟”之故事与情义。2008年农历正月初二,和睦村首次举办兄弟村联谊“千人宴”,当时还邀请了屈洞村的钟姓兄弟前来赴宴。
本以为,屈洞钟氏与和睦黎氏之间的缘分和故事,也就这样了。但万万没想到的是,进入“北宋向南宋过渡”的大时代,钟、黎两姓又与凤院村的欧阳氏扯上了联系。
凤院欧阳氏一世祖欧阳忻(仲忻),字怡之(1153~1227年),南宋武将。其实,时人并未有北宋南宋之分,所以欧阳忻与前辈钟轼一样,都是大宋朝廷的将军。欧阳忻曾奉命带兵参与剿匪和平定两广,任广州都统指挥使(广州都统制使),晚年寓居广州番禺双井街(今越秀区盘福路一带)。他的曾孙欧阳梦雷,字应祥,约在公元1245年,带着弟弟欧阳梦龙等家人,自番禺双井街迁居并落籍枫院,正式建立了今天的凤院村。
据屈洞族谱以及屈洞村老人所述,在黎参将后人——黎杖南等在1164年迁至流溪河上游的荷木迳定居之后,钟轼的郁峒后人也曾看中了今天凤院村这块风水宝地。那时候,凤院村这里,还只是布满了枫树和灌木野草的处女地(古称枫院),但这里距离黎氏后人聚居地“荷木迳”非常近。我猜,钟轼后人确实是动过“从郁峒搬迁至枫院”的念头。如果搬迁成功,那么在南宋晚期的乱世,钟、黎两姓就可以更好地守望相助,互相照应了。
可惜,心动不如行动,郁峒钟氏就输在了没有及时行动。我们可以大胆猜想,欧阳忻(凤院村民尊称其为“怡之祖”)虽晚年寓居番禺双井街,实际上他早就暗中布局,为子孙后代物色一处足以耕读传家的好地盘。在1164年至1245年之间,欧阳忻及其子欧阳昉(1173~1251年),孙欧阳咏(1201~1265年),曾孙欧阳梦雷(1227~1297年),家族四代人接续奋斗,终于把“枫院”这块宝地给占领占满了。
钟轼的郁峒后人,只能留下这么一个历史遗憾。时至今日,在太平镇屈洞村,一些中老年村民,都听说过这一段“委屈”。有的还说“屈洞”村名中的“屈”字就是这么来的,因为这段“委屈”而来的。
事实上,根据从化县志,屈洞村古名叫龙腾里,后来叫郁峒,再后来才叫屈洞。至于后来为什么叫做屈洞,其实也就是取粤语发音的谐音而已(因“郁”“屈”二字,粤语同音)。
总而言之,回眸历史,我们会发现“柯木迳、郁峒和枫院”,即和睦村、屈洞村和凤院村,这三条从化古村之间的渊源是很深的,故事是很有趣的。他们都是大宋武将之后,共同有着“饮马流溪”、“忠义传家”的情节和故事,却又产生了“夺居之恨”这样的奇妙缘分,令人感慨万千。
围绕着这三大姓氏家族的一连串故事,竟然横跨北宋和南宋、长达两百余年,足以申请民间文学类别的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矣。而如今尚未启动申遗,实在是从化文博事业、文化事业之遗憾与损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