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枚。
石材:壽山石。魚形紐。
印面大小:2.2×1.0cm。
釋文:夢雪。
第一,說夢。
夢,不明也。(《説文解字》)
看了甲骨文字形後,可以推知“夢”字中的“四”實際上是“目”,而“艸”頭實際上是“目”之上的眼睫毛在篆化時開始變形再到隸化時變為艸。
夢字就是象一個人躺在臥具上睡著的樣子,而大大的目似符合人類做夢時眼珠會轉動的特點。
大概是上初二,或者初三時,翻到魯迅先生的一句話:做夢,是自由的,說夢,就不自由。當時就記下了,至於說夢何以不自由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衹是後來的歲月裏每當想要把那些或美好或嚇人的夢說出來或者用筆記下來時,體會到了種種“不自由”:或者因詞不達意而不自由,或者因難以啟齒而不自由,或者因誇大其詞而不自由,或者因遮遮掩掩不自由……
大學時在圖書館借了一本豎排繁體臺灣出版的《夢的解析》,囫圇翻完,突然想弗洛伊德他老先生如果把他的病人說的夢全都當真來分析總結,怕是不妥當的,因為“說夢,就不自由”。不過他說的“夢是願望的滿足”的確有道理,但是用那麼多例子來論證分析是不是有點費事?
我們中國人對夢就沒那麼較真,只說一句“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就差不多了,至於《周公解夢》之類的書確也有人信,不過鬧騰不出什麼名堂,更多的就是供迷信者騙錢之用,或者供人們閒聊時的談資罷了。
我們都被困在時空之中,無人能突破,但夢似乎可以。夢裡我們可以飛翔“我慾因之夢吳越,一夜飛渡鏡湖月”,夢裡我們可以瞬間經歷一世繁華滄桑““黃粱美夢”。而現代醫學研究説人睡著的時候都要做夢,能記住夢說明睡眠質量不好,是淺層次睡眠,覺得自己沒做夢的是深度睡眠,睡眠質量杠杠的。
早些年家裡鬧耗子,經常展開捉耗子大會戰,女兒曾經在夜裡突然爬起來喊抓耗子——她居然在夢遊捉耗子。
有夢的詩句不少,挑幾句:
悠悠生死別經年,魂魄不曾來入夢——陰陽兩隔,夢或可穿越?
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
人生如夢,一樽還酹江月——這兩句怕也確實祇有歷經坎坷的東坡寫出來才讓人服氣。
昨夜閑潭夢落花,可憐春半不還家——歸家都如夢一樣虛幻,如何不悲?
醉裡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夢裡有金戈鐵馬,身邊卻衹是紙醉金迷,苟且偷生!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愛而不得,能一聚便已知足。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夢裡迷思知嚮誰?
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希望總是美好的。
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亡國之後突然就成熟了?
第二,説雪。
雪,凝雨說物者。(《說文解字》)
“説”通“悅”。
雪字字形從甲骨文到篆書的變化已經很大,再到隸書、楷書又有變化,所以我們看現在的“雪”字會覺得“雨”加一個“彐”不好解釋。甲骨文中的“雪”是三四點中有羽毛的符號——表示天空降下如同羽毛似的“雨”,而雪冰涼的特性無法用符號再表示了。篆書中字形主要是這個“䨮”,“雨”加“彗”,有人解釋説是指可以清掃的雨就是雪,我個人覺得這麼解釋複杂了,其實就是書寫過程中甲骨文那个表示羽毛的符號改用或者誤寫作“彗”了。
雪,視覺是白色的,觸覺是冰冷的,聽覺是伴隨它的北風呼嘯聲或者是隨其飄落而來的撲簌聲,雪也可抽象而為純潔美好,也可以動詞化“昭雪”,也可以做形容詞“雪膚花貌”……
寫雪的詩句也太多了,今天的文字有點多了,估計能耐下性子看完的讀者不多,所以乾脆只選一句不帶雪卻寫雪的句子: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第三,刻印。
“夢”字的收尾筆劃向下延伸一個弧線,“雪”字用筆劃簡者。筆劃交界處最是要緊,不細心者,因此而斷開的一豎可能會將印面的重心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