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离别,伤离别,可人总要离别。聚聚散散,分分合合,这是一个谁都走不出的轮回。当年轮一圈圈的增加,当白发一缕缕的夹杂,当皱纹一层层的聚拢,我们也终于学会了接受。每一年的清明,不论多么的忙碌,我都会回家。因为,面对那一方坟墓,我一年也不过去这么一次。
当时光一点一滴的消散,他也离我越来越远。有时候回忆过去,总觉得已经仿若前世今生。扳起手指,一年一年的数,才猛然发现,原来已经离开了我十几年了。十几年,哥哥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十几年,我也从懵懂的小孩,变成了母亲;十几年,曾经人流不断的小小胡同,已经逐渐无人。该搬出去的都搬了出去,只剩下一两个家户。十几年,本来畅通无阻的交错小路已经被红砖砌上,成了四路。
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呢?我只知道,那段童言稚语的岁月,我再也找不回来了。就比如那一棵挂满了累累硕果的石榴树。山水轮流,匍匐叩首,都无力挽回。
每一次回家,都是我最兴奋的时候。一路上叽叽喳喳,嘴巴可以一直说下去。可是,每次清明归家,我却一路上一言不发。总是绞尽脑汁的想要多回忆一点,那么只多一点点。明知道,想的越多,心里越难受,但就是无法控制自己。
没回家前,小侄子电话一个接一个,总是在催促我快点回家,问姑姑什么时候回家。可是回家后,又该惦记着我什么时候走,总是各种苦恼,希望我多待一天。面对着母亲,我知道小家伙只是说出了我的母亲一直想说却又不能说的话。母亲总是在忙碌,我除了能帮她洗锅洗碗外,别的什么都帮不了。一天到晚,也说不上几句话。三两天的匆匆见面,还不如一通电话聊的多。
早上起床,拿着牙杯准备去洗漱,想起好久没用了,应该去洗一洗。低头一看,发现牙杯干干净净的,母亲边刷牙边口齿不清的说,已经给我清洗干净了。每次一句要回家,对于母亲就是半天的忙碌。清洗床上的床单被罩,晾晒被子。我随口的一句话,就会让她忙碌半天。
当终于迈开那一步,距离墓地越来越近时,揪心的疼痛越来越烈。母亲先去姥姥的墓地,回家后,又马不停蹄的来到了父亲和奶奶的墓地。想到奶奶,我泪水再也止不住了。哥哥在旁边忙活着,我和母亲哭的稀里哗啦。她哭泣后的嗓子,依旧沙哑着。给父亲烧完纸后,发现父亲的坟头变得越来越小。母亲拿着铁锨,一下下的往上面封土,嘴巴里一边骂着哥哥。说哥哥各种不操心,各种不孝。气急了,说干脆这个坟墓不要算了。婶婶在旁边说,把铁锨给哥哥,这是哥哥的活儿,不应该母亲干。母亲接着说,这只不过是活人的一点念想,其实啥用都没有。对呀,只是一点念想。可就是这点念想,才能支撑着她度过一个又一个难眠的夜晚,一个又一个生活的难关。
再不舍,再难分,终究还是该离开了。这个清明节,虽然没有下雨,但是又在多少人的心中,下了一场场的狂风骤雨呢?关上车门,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想,沉沉的睡去,总觉得这样就能暂时忘掉悲伤,忘掉难过了。明天过后,生活还是要继续,工作依旧不能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