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朵青莲

今天是父亲节，一大早，4点多就醒了，睡不着就胡思乱想，于是，就想到了父亲，想到了小时候与父亲的点点滴滴的过往，竟然默默流起泪来。

那一年，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在爸爸温暖宽大的臂弯环罩下，坐在他的黑色二八自行车的前横梁上，路两旁的房舍屋后有很多白色石灰喷墨出的巨型广告语，爸爸边骑车边指着大字告诉我说:“这个字是工，那个字念厂……”

他告诉我要好好念书认字，他说她要送我去城里三伯家上学，那里的教育资源好，他说:“只要好好学习，就能不再面朝黄土背朝天当农民，吃商品粮过好日子……”

我被送到了三伯家，这里一切都是陌生的，房子陌生，院子陌生，胡同陌生，堂哥堂姐陌生，三伯三大娘陌生……

我紧张的要哭了，我把所有的恐惧全部幻化出了死抓不放的依恋，我紧紧拉着爸爸的衣角，苦苦哀求爸爸:“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不记得爸爸当时是怎么劝我的，只感觉到爸爸双臂环绕，让我坐在他温暖的腿上那种感觉，他一直哄啊哄，劝啊劝……

后来，爸爸还是走了，骑着他的黑色二八自行车，留下我一个人在三伯家，那一夜，我哭着睡着了。

第二天，当我醒来，果真，我又见到了爸爸，是的，爸爸当天晚上回去第二天一大早又从老家赶回来的，他放心不下我。

爸爸陪我一起吃饭，又呆了一上午，可是，他又走了，他走的时候我还是哭，可哭的没有第一次很了，因为，他答应我第二天早上，我一睁眼，还能看到他。

爸爸鼓励我第一次单独在这里住上一天，第二次，单独住二天，第三次，住三天以后就能见到他，爸爸说话算话，每次每增加一天的早上我就能准时看到他，就这样，一段时间过后，我可以住一个星期了。

等到周六，爸爸一大早过来接我了，又把我带回我朝思暮想的妈妈，我虽一贫如洗却温暖有爱的家。

可是，周日的晚上，我又被爸爸毫不留情的送走了，无论我怎么哭，他说:“那是对我好。”

在爸爸的坚持下，我在城里三伯家住了下来，后来，可以每个月回去一次，再后来，只有寒暑假才回去一次……

有时，爸爸想我了，会在我放学的学校门口等我，给我惊喜，再塞给我一大袋好吃的，有时候也会塞我一些零钱，让我放到衣服最里面的兜里，嘱咐我千万别丢了，想吃什么好东西可以自己买。

后来，我考上了市里的高中，忘记需要多少学费了，只记得当时家里没有，我跟在爸爸后面，看他满村跑着东借西凑，满脸堆笑，弯腰讨好，又躲躲闪闪，借出来立在屋后一张一张数钱的情景，我至今铭记在心。

从那一天起，我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要花家里的一分钱。

在市里上完高中，我与同学租住了一间十几平方的屋子，里面有一张床，一张桌一把凳子，还有煤气灶，液化气罐，一个木箱子上架着案板，一个洗脸架，满满的只能勉强只有下脚的空，

有一天，爸爸妈妈来看我，陪他们在街上吃完饭，爸爸说:“去你租房子的地方看看吧。”

我把他们领到出租屋，爸爸环顾四周，什么也没说，默默拉开屋里独有的那把椅子坐上，低着头，先是抽泣，后来泣不成声，干脆趴在桌子上，后背一颤一颤，高低起伏。

我吓坏了，那是我生平第一次见爸爸流泪，且哭的那么痛，我问妈妈爸爸为什么哭，妈妈闪烁其词，说她也不清楚。

我不敢往下问，我尽量小心翼翼的转移话题，试图缓解这种悲伤的气氛，因为我怕我一问，爸爸哭的更很了。

大约过了好久好久，爸爸才止住哭泣，我偷偷望上一眼，但他的眼圈依旧很红，我的心好疼。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尽量报喜不报忧，无论我在外面遇到任何困难，我总是说:“我挺好的，什么都好，一切都好。”

后来，我学会了写信，一封封信写给爸爸妈妈，告诉他们我很努力，很用功，成绩很好，让他们放心。

暑假里，回到家，听妈妈说爸爸总是喜欢一个人一遍一遍读着我写给他的信，然后默默流泪……

这就是我记忆中所有关于父亲的样子。

现在，我的爸爸已经老了，他不善言辞，即使我们见面，也说很少的话，我打电话到家，也多半打给妈妈，和妈妈漫天漫地的聊家常，聊完了，最多问上一句:“爸爸挺好的吧。”

有时妈妈会把电话转给爸爸，透过手机屏幕，爸爸一脸的苍老，胡子更多了，头发更白了，脸上的皱纹更深了，眼珠更浑浊暗淡了，每看一次我心里都是一阵发紧，我难过，慌张，心疼，自责，我痛恨自己离他们太远，陪伴太少……

虽然我和爸爸的交集时间越来越少，但他不知道，其实，在我心中，在我的记忆里，爸爸的力量最重，爸爸的爱温暖着我的一生。

感恩我的爸爸，今天是父亲节，谨以以上文字记录此刻深深思念爸爸的心情。

以上文字我是边流泪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