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汉子妈妈手记

某一天逛街,我极其自然而精神抖擞地帮女同伴拎着大包小包健步如飞。

女伴在旁边感叹着说,你外表看起来柔弱而秀气,怎么也是个“女汉子”呀。

我忽然从内心里看了一下自己:是啊,以前那么柔弱的一个女孩,什么时候也成为了这样风一般的“女汉子”模样?......

也许有地域关系,更有现实的客观条件所致,放眼身边,都是“女汉子”类型的妈妈们。我们本都不是喜欢这样让人感觉能干又“强悍”的“女汉子”,我们其实内心也都渴望被呵护,然而孩子和生活,却成为了一个大推手,将我们从邻家女孩捏造成了无所不能、拳打脚踢而又能担当的“女汉子”......

1、母女连心,连的是感应和默契

女儿两岁多的时候,为了方便装修房子,我们租住在一栋很高的公寓楼里,楼层是十三层。

有一天中午时分,孩子爸爸从外面回来,带回来一些东西。我打开门,看着地上的大包小包,于是走过去弯下身子准备帮忙搬进屋里。正当我们弓身拿起东西的时候,背后“砰”的一声巨响,我心里也砰一声好像砸下了一块石头......

过道里穿行的风,把一扇打开的门就这么无情地推关上。而我,身上没有揣着钥匙,孩子爸爸也没带着钥匙......

门的响声不但震愣了我们,也应该震愣了独自留在屋里的女儿。就在我迅速反应过来考虑怎么办时,屋里迸发出歇斯底里、恐惧的大哭声......

听到她扑到门后的声音,我的心如刀绞、如坠冰窖,还无限的紧张和焦虑,夹带着一种不知所措的无奈。

也许母爱的力量就是无所不能的吧。我从未发现自己居然还有临危不惧的本领,此刻其实也顾不上这么多。跟孩子爸迅速决定他去找物业看是否有备用钥匙(希望很渺茫),否则报警。而我留在门口安抚住屋内的女儿......

想到屋子后面防护栏并不太高的窗户,我有点说不出的恐慌。然而那一刻,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和一点信心,我要把女儿哄到救援力量到来......

我俯靠着厚厚的门缝,不停地反复安稳女儿,说着“宝宝不哭,马上就可以开门”之类的话语,事实上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什么,但是我却越来越清醒我必须让我自己的心镇定一些、再镇定一些,这样我的声音才不至于传递给她惊慌和无助。

一直在坚持,一直在温柔耐心地跟她不停地说着。我蹲下来让自己能更好地贴近门缝,好让我的声音能够更清晰地被她听到。

开始的好几分钟里,她不管不顾地拍打着门,惊慌失措又暴躁地只是哭,也许根本就没有听我到底在说什么。于是我也不间断又有节奏地拍打着门,希望她能在我的拍打声里感应到我的存在,然后可以稍微平静下来。

感觉好像过了一个世纪,救援依旧没有到来。当我觉得我自己的精神都快不能支撑我自己身体的时候,她的哭声停顿了一下,也暂时停止了拍门。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没有任何感觉和力气去考虑自己的崩溃和疲累了,赶紧又开始有节奏地拍拍门,不停说着安抚的话。也就在那一刻,脑子里似乎无比清明和冷静,我开始温柔地提示她去尝试按下门把手,只要她能够按下去,而我能在那瞬间从外面毫厘不差地同时拉门,就一定可以打开门!

当一个决策和计划在瞬间决定和实施,其实是没有时间去制定和考虑什么细节和结果的。我只是本能地知道,我必须以最敏锐的感觉,去把握好她愿意尝试的契机,否则一旦失败,她将不会再去尝试,而我,也只能面对接下来不知道要煎熬等待多长久才能到来的救援。

也许在那几分钟里,是我这辈子最具有智慧和冷静的时刻。潜能的被激发,是因为这样一个意外,是因为心里那份无边无际又无条件的爱!

当我感觉到、判断到她渐渐地有所冷静,开始认真地听我的建议和提示时,我迫使自己让快要冒烟的喉咙、还有焦躁的嘴唇,都以最努力的姿态配合我。我缓慢地、清楚地反复鼓励着她去按动门把手,同时耳朵和整个身心都调动到了最敏锐的专注状态,异常仔细的倾听着门里的声音。

我听到她轻轻地掰了一下门把手,我握紧外面门把的手感觉到手心里的一阵潮湿。我控制住想要发抖的手,一边继续用温柔平静的声音去鼓励她继续尝试和如何使力。

电光石火的瞬间,也就是那样的一个画面。当我运用了所有的感觉,去判断她按下门把手的那一刻,我的手也极度默契地配合了我的感觉。

就在那里,当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她愣住的面孔,看到她的瞳孔里同样发愣的我,我的左手还停留在门把上。我们俩就那样对视着,仿佛世界已经静止。

下一秒,她扑过来,我伸出手。当我回过神来感觉到我真的抱着了她,这是一种真实,不是幻觉,我的心里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放松和一种类似幸福的暖流。

她仿佛使尽了力气般软软地把头趴在我的肩膀上。那一刻,我知道我们的心真的就是连在了一起的。我们的感应和默契,是所有的文字都没有办法形容和记录的一份感受。而我,忽然也就发现,原来我也可以如此不脆弱。

2、懂得是一种相互依靠的温暖

在武汉的第一个冬天,没有经验、准备且举目无亲的我,独自经历和承受了一场冷空气对女儿的袭击。

那是十一月份的最后一天,气温陡降到零下两度,而我高估了幼儿园的条件和老师的责任心。

放学的时候,女儿带着泪痕扑到我怀里,摸到她的小手是毫无温度的冰冷。没有多想,把她领回了家,而她蔫蔫地一言不发。我给她喝热水,结果她水刚喝进去就开始呕吐。

反复地吐了几回,她疲累地要求睡去。摸摸额头,并不烫手,也就判断是着凉了,于是耐心地陪伴着她,听着屋外的冷风呼号,拍打着窗户。

就这样她昏昏沉沉地睡着。我焦虑无比地陪伴着,却不知道如何是好。外面是冰天雪地的冷,而我,一个人和她相守在家里,心也是无助的冷。

接近午夜十二点,她再度醒来,一边哭着,一边继续呕吐,当看到她止不住的吐着,吐出来黄色的液体,我开始恐慌了......

摸摸额头,有点发烫。怎么办怎么办?在心里问了自己几遍,然后决定必须去医院。

让自己迅速地冷静下来,收拾准备要带的东西。当我忙碌着在装物件,女儿坐在床上看着我哭起来。我抱抱她,跟她说:“乖,宝宝生病了,妈妈必须带你去医院。你不要哭好吗?你要是哭妈妈心里就乱了,妈妈也会想哭。”

也许彼此相依的感觉,能让孩子更懂得我吧,她听了我的话,虽然看起来还是忍不住想哭,却硬是止住了哭声,安静地看着我收拾东西。

我用厚厚的棉衣包裹住她,背起妈咪包,就那样抱着她迎着冷冷的冰雨走出门去。

不幸的是小区外面的门诊部没有夜诊,去其他医院都需要坐车。而外面的马路上,死寂一片,仿佛只是一条静止的延伸线,没有任何车,也没有任何生物经过。

那个能把心都冰冻住的夜里,因为小区门口的两个保安,而让我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温暖和善良。

最后到达医院的渠道,是拨打了120。

从医生那儿才懂得,这个叫胃肠感冒。因为这个没有乱用药的医生,我的心又温暖了一点。(事实上开的药也并没有管用,第二天我搜索了网上,自己在药店买了藿香正气水给女儿喝了两次非常少量的份量,居然好了!也是从那以后,我开始渐渐成为一个懂得判断女儿疾病和不断去尝试自己治疗她的人。)

凌晨两三点,我抱着昏昏沉沉睡着的女儿,坐在医院的大厅里,等待天亮有车可以回家。毫无困意的我,依靠着怀抱里的她,感受着她传递给我的身体温暖,也感受着她乖巧的懂得......

3、心与心的连接,是勇气和积极的源泉

懂得是一种感觉,是一种心与心连接的产物。我一直觉得自己和女儿有着一种相依为命的互动和依偎。

今年年初,女儿被病毒感冒击倒。六天七夜的煎熬,让她获得了成长的体验,也让我们更加的相依相偎和懂得。

在那六天七夜之前,间隔地发烧了两天。一如那时候的天气,间隔下了点雪的天气,迎来的是更凛冽放肆的大降雪。

高烧39.8,我沉不住气,带她去了医院。奔波两天的抗生素注射,并不曾缓解她的症状,也无法让高烧退去。艰难中拒绝了医生要求住院的建议,于是辗转求之中医,最后是偏方、中药、苦熬抵抗......

那是极其辛苦的几天:她反复地高烧;我也被病毒感染病倒;天气跌入冰冷的谷底——大雪加极度低温。有时候甚至我都没有力气爬起来去弄吃的或者出去买,而事实上我们除了喝粥也已经完全吃不下别的。

那天下午,有些不知所措又无助慌张的我,带她又跑进了中医院,在被医生吓唬的脆弱中,我极度疲累和麻木地背着她抱着她来回折腾,她默默地淌泪。为了错开拥堵路段,尽快回到家里,我居然导航走了一条没有红绿灯但是却无尽颠簸的路线。

黑夜里,看不见的路面,没有路灯的路段,剧烈的颠簸,让躺在后座上的她无法安心入睡。她不停地担忧,不停地呜咽,而我,除了专注、判断路面和方向,一边尽努力地耐心宽慰她......

内心的强大,只有在经历了许多的困顿挫折和苦痛之后,才会真正的有力量和坚韧......

很多的时刻,当女儿表现出无助、害怕、担忧,恰恰也是逼迫我成为一个“女汉子”的时刻。因为爱,因为责任,因为很多时候只能靠自己,所以我选择了坚强,选择了做有勇气、有担当的妈妈,其实不管生活将你逼成了什么模样,只要积极和有勇气去面对,就能拥有好的运气和心的片刻安宁。

我们没有办法让生活按照我们期许的前行,但是在许多的无奈里或者苦痛里,我们也许该感谢那个让我们变得如此勇敢而又独立的源泉,而心与心的连接,更是勇气和积极态度的来源,让哪怕无助的心,也会有更多的力气和温暖前行。

无论是外在的力气活也罢,还是内心里不断修炼得来的坚强和勇敢也罢,“女汉子”妈妈的修行之路,也成为了另一个自己的过程。当我在女儿眼里成为了一个“无所不能”的妈妈时,我的心没有过多的悲伤,也并没有什么欣喜,有的,只是岁月沉淀在我心里的一些印记,和许多温暖的片段。

现在的我,也许更加独立了,也许更加的有耐心而懂得怎么和女儿相处了。她已经明白我也并不是真的“无所不能”,但是却在和我一起经历时间和生活的考验里,看到了一个不断积极努力的妈妈、一个乐于学习喜欢用心的妈妈、一个敢于担当和负责的妈妈,以及一个真的无条件爱她给她自由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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