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行千山万座,都不及走进溪山的怀里。
耀州北塬深处有山,名曰溪山。穿红色小镇照金而过,群山深处,恰能觅到它的容颜。进的谷中,谷口西有龙家寨,东有薛家寨稳稳当当的守护着溪山的大门。二山铁灰色的石崖,壁立千仞,耸立千年。
从记事起,便知《溪山行旅》的辉煌,从此便每每走近,走进。
看了它春来连翘黄满山,山花染青天,看过它夏日绿色深深,深几许,千峰叠翠,万壑绿,看了它红叶黄花秋意晚,斑斓五彩仙女醉……都不及今天又入眼前的素雪莹莹冰挂坠。
人常说:三九三,冻破砖,可今天的冬日暖阳异常温暖,照在身上通体舒坦,真的可以面朝阳光,没有强烈的暴晒,但阳光却能温暖面上的每一寸肌肤,它毫不吝啬自己的光芒。背着包走进溪山胜景山门的那一刻,仿佛踏入了两个世界。两边山崖上的枯木上,白雪寂静的衡量枝条的宽窄,长短而准确的将自己轻轻的放在枝条上,不差毫分的宽窄,长短,只是给枝条,树木穿上了素衣。山崖凸出的石壁上,崖壁的褶皱里一层一层的白雪寂静的将褶皱染白,仰头看,真似一千年老者,须发皆白。林木间薄薄的山坡土地上,晶莹的白雪静静的覆盖着林间的红土,偶有阳光从山谷间的罅隙里透进光芒,雪便晶莹四射,好似雪上撒了一层钻石。
沿谷而行,小道边上的积雪素心逸然,它不羡慕树木上,山壁间高悬的落雪,它自晶莹着,没有一丝尘埃,平平展展,洁白纯净,真的就像孩童的心灵,不染尘垢,不屑世俗,不逐名逐利,一片素心逸然。手里轻轻的握住了一把雪,轻轻抚摸,稳稳攥住,给它温暖,松开手,放它回归,它却把泪水留在我手心,瞬间明白,我的爱和怜惜对它只能是伤害。人也如此,或许我的爱只是一种错误的存在。
一条上山的蜿蜒石阶,落雪层层,寂寞无声的蜿蜒盘旋在山坡上,仿佛就是天宫里渺茫的天梯,白雾浩淼,却寂静无声。这落雪层层,寂静无声的石阶顿时让人感觉静谧异常,好像走进就是对它的亵渎。林间各种虬枝盘旋的树木上,都轻轻的被落雪加身,苍厚的枝条素衣加身后,瞬间灵动调皮,好似山间的精灵,无人时,它们一定在林间跳动顽皮。林间小道下的河水白雪覆盖着,但冰下依然流水汩汩。好想探下身躯,问问水底的游鱼,白雪翩翩时,可曾吻过它的鱼身,好让它来日可跃龙门。
崖壁间的山缝里,滴水成瀑,可深冬天里,便是素练白绢,它们从万千仞处纵身而下,仿佛一条白练自九天垂挂,心想,如果我持此白练攀缘而上,是否可登九天揽月。它们滴水穿石,成瀑成冰,滴滴穿珠,颗颗叠玉,晶莹剔透,有的在谷底堆成珊瑚颗颗,玉柱毓秀琉璃,颗颗饱满的玉珠层层叠叠,上面竟然有气泡凸出,仿佛海底龙宫,就差游鱼游曳了,如果折枝“珊瑚玉柱”,能否下下五洋捉鳖……
眼前的一处冰瀑,堆积的让人触目惊心,真的就如同一尊白玉观音,静静的站立在溪山深处,洁白纯净,心无一物,却普度万物。虚怀若谷,纯净了然。世人见了观音菩萨便倒身下拜,一味的祈求自己没有得到的东西,可有谁问过,菩萨可曾安康,至今都记得当年四岁的小丫头,带她去游山上香,让她跪在菩萨前许愿,她的小嘴里却说:“菩萨,我祈祷您安康”,听完她稚嫩的话语,我瞬间自惭形秽,论修行,我不如一四岁孩童。记得当年为了身边的依靠,我曾无数次祈祷神灵,可终归成空,原来,能救自己,爱自己的,只有自己。
一直觉得,这山崖间的条条白练,就是这秀房沟里秀女洞中的秀女们用素色丝线秀的白色绦带,只为在素月素雪里,将这素山串联。
脚下就是一线天,谷里格外阴冷了,一处人造的亭台楼榭静静的立在雪地里,铁灰色的亭台楼阁,铁灰色的桌椅,白雪覆盖,静谧无比,几株放飞自由的树木,随心所欲的生长着,形态各异,但都有落雪层层,一个梅红色的玲珑人儿,远远的站立树下,仿佛树上的梅花。椭圆形的谷壁,冰瀑四面垂挂,地面上落雪皑皑,应该是广寒宫里吧,只是不知月里嫦娥是否悔偷灵药……
谷底回声深深,阴冷里转身。归路总是短暂,满山的树木又进入眼底,铁灰色的千山连绵,万壑纵横里,白雪皑皑,寂静无声的覆盖着山上的红土,肃立的枯树上落雪层层,形态各异的枝条上落雪婆娑,崖壁缝里冰瀑垂挂,一幅静寂的《寒林雪景图》真的就被大自然不着痕迹的还原了,而且是百分之百的真迹。
回望与天地共白首的溪山,不祈祷神灵,只愿你岁岁春来花染山,夏到绿叠翠,秋来景斑斓,冬至共白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