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4月,外公来南京看我们,没过两天,妈妈便给我买了一些蚕,于是采桑叶便成了外公每天的头等大事。
我家小区门口有棵桑树,长得郁郁葱葱,为了一早采到新鲜的桑叶,外公早上不到六点就出门,赶在我上学前带回一小兜绿的发亮、还带着露水的桑叶,给蚕吃的桑叶是不能带水的,外公教我小心地把片片桑叶擦干,擦净,再放入蚕盒中,白嫩嫩的小蚕争抢吃着鲜嫩的桑叶,身体一天天浑圆起来。
渐渐地,小区养蚕的孩子变多了,这棵独苗苗桑树的供给很快跟不上需求了,一夜之间桑树仿佛经历了两个季节,上半截在过夏天而下面却在过冬天——树上只要垫脚能够着的部分都已变得光秃秃。于是小蚕的餐盘里食物一天天变得少起来,我每天都嚷嚷着让外公多带些桑叶,却没注意外公的眉毛皱在了心里。
那天晚上,外公散步的时间格外长,回到家时门口多了一根竹竿,妈妈问外公在哪里找的竹竿,他说是鬼脸城,妈妈叫了一声:“爸,你跑那么远就为搞个竹竿,多累呀”!外公笑笑,说:“不累,为我孙女捣桑叶用。”
第二天早上,我兴冲冲地等着外公给我带回桑叶,谁知外公一进门就沉着脸,原来他原想用竹竿把高处的桑叶敲下来,哪知并不容易,竹竿又短又滑,他的用力捣树还惊动了旁边的恶狗,大清早嚎得撕心裂肺,搞得周边邻居怨声载道,垂头丧气的外公眉头锁得更深了,妈妈安慰外公说:“爸,没事,我上淘宝买桑叶。”外公说不急,他再试试。
当天晚上,外公不知又从哪里找出一根竹竿和一小卷铁丝,带着白天买的刀片,准备开工了。我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外公跑来跑去,只见他把一根竹竿一头用刀切出一条缝,把刀片塞进去,再用胶带绑好,然后再用铁丝把两根短竹竿接长,大功告成了!带着刀片的竹竿就好像挥舞着镰刀的斗士,仿佛得意地在说:看我多厉害!
第二天,外公一早就和他的“斗士”出门了,妈妈却不放心,拽着我跟着外公远远站在桑树外。我看见外公先是从桑树旁的一辆废旧汽车下,拖出一个小凳子,放在树下,然后戴上老花镜、拿着竹竿颤巍巍站上去,仰着头开始够桑叶,一次、两次......不知尝试多少次后,一片桑叶终于落到了地上,树下的外公则是露出了孩子般胜利的笑容,我想上前帮外公一把,妈妈却拉住了我,赶在外公前面我们回了家。
外公进家门时已经是半小时后了,他不出意外地笑着,手里则是一小包得意的桑叶,妈妈看似不经意的问道:“爸,桑树那么高,采叶子费劲吧”,外公一脸自豪地说:“好采,我这不是有工具吗?”他头上的汗珠看起来闪闪发亮,妈妈却走进厨房,擦了擦闪闪发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