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咸腥气渗进林晚秋的口罩,她跪在堂屋青砖上烧纸钱,火舌卷起灰烬粘在姑妈肿胀的脚踝。那根拇指粗的麻绳还在房梁上晃荡,末端发黑的绳结垂在供桌上方,将三炷线香截成六段。 "阿姑走时穿的红拖鞋不见了。"表哥陈海生突然出声,吓得林晚秋碰翻了铜盆。冥纸灰扑在姑妈紫涨的脸上,她这才发现尸体脖颈的勒痕里嵌着细碎贝壳,像无数张开的蚌壳。 村长带着神婆进来时,海风突然灌满灵堂。神婆腰间的铜铃铛响成一片,她枯瘦的手指划过姑妈眼皮:"戌时三刻送煞,要备七丈新渔网,船头得挂三盏白灯笼。" 林晚秋跟着去库房取法器,手电筒扫过墙角突然顿住。霉烂的渔网堆里露出半截红木箱,铜锁上缠着褪色的五彩线——正是她七岁那年,姑妈锁进地窖的箱子。鬼使神差地,她扯断了已经脆化的丝线。 箱子里整齐码着十二双红布鞋,每只鞋底都绣着扭曲的八卦图。最底层的油纸包散开,露出张泛黄的照片:二十年前的姑妈抱着穿红袄的女童站在礁石上,背后是正在下沉的渔船。 "你在做什么!"陈海生夺过照片,指甲掐进相纸里,"这些是镇海用的祭品,快撒盐净手!" 子夜的海浪声格外清晰。林晚秋蹲在礁石后,看八个壮汉抬着裹满渔网的棺木走向滩涂。神婆走在队伍最前,沿途抛洒的糯米里混着铁砂,在月光下闪着诡异的蓝光。当铜锣敲响第三声,她看见姑妈的尸体在渔网里剧烈扭动,红拖鞋不知何时回到了脚上。 "起煞了!快拉墨斗线!"神婆的尖叫混着海风传来。抬棺人脖颈突然暴起青筋,七窍流出腥臭的黑水。林晚秋摸到口袋里的红布鞋,发现鞋底八卦正在渗出鲜血。 记忆如潮水涌来。七岁那年的台风夜,她偷穿红布鞋被姑妈发现,女人发疯似的用渔网将她裹成茧,直到父亲用柳枝抽碎渔网。此刻,她终于看清照片背景里那艘沉船的名字——"闽渔148号",正是父亲失踪的船。 送煞队伍乱作一团。神婆割开公鸡喉咙往渔网泼血,黑血却在半空凝成水母状的胶质,包裹住最近的抬棺人。惨叫声中,林晚秋看见陈海生掏出个玻璃瓶,里面泡着的分明是人的声带。 "你以为姑妈是自愿当灵媒?"陈海生扯开衣襟,胸口布满渔网勒痕,"二十年前全村抽生死签,你爸抽中祭品签却带着你逃走,是姑妈替他穿上红袄投了海!" 渔网棺突然炸开,姑妈的尸体直立着飘向海面。无数透明触手从她口中钻出,缠住四散奔逃的村民。林晚秋的脚踝被红布鞋死死咬住,鞋底八卦纹路爬上小腿,烫出焦糊的皮肉味。 神婆的铜剑劈在渔网上溅起火星:"当年就不该用活人喂海煞!你们陈家人骨头里都流着邪血!" 林晚秋在剧痛中摸到红木箱里的铁锥,狠心刺穿脚背。鲜血喷涌的刹那,她听见海底传来父亲的声音:"秋仔,接住桅杆!"狂风卷着腐烂的船桅破浪而出,缠满海藻的桅杆上,二十年前的父亲仍保持着推她上救生艇的姿势。 姑妈的尸体发出婴儿般的啼哭,海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缚魂索。林晚秋突然明白那些红布鞋的用途——每双鞋都困着个替死鬼,用至亲血脉当锚点,将海煞困在渔村结界内。 "该结束了。"她拖着血脚走向姑妈,渔网纹路从尸体蔓延到她脸上,"阿姑,我带你找阿爸。"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海雾时,礁石滩上只剩七盏破碎的白灯笼。赶海的渔民捞起个红木箱,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三双红布鞋,最上层那双还沾着新鲜的血迹。而在深海某处,锈蚀的船锚上缠着具拥抱的白骨,她们脚上的红布鞋随着洋流轻轻摇晃。
缚魂索:送煞夜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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