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罢《妻妾成群》,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个在深宅大院中像四棵枯萎的紫藤在稀薄的空气中互相绞杀的女人的悲惨命运,让我想起了“宫怨诗”。白居易有《上阳白发人》:
上阳人,上阳人,红颜暗老白发新。绿衣监使守宫门,一闭上阳多少春。玄宗末岁初选入,入时十六今六十。同时采择百余人,零落年深残此身。道尽了一个宫女从灼灼其华到残败凋零的一生,芳华蹉跎殆尽,或许连玄宗的一面都见不得,这一生,都消磨在这无尽的等待中了。再如张祜有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亦异曲同工。再有元稹的《行宫》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当年花容月貌的宫女如今已经成为满头白发的老妪,过去她们的一颦一笑、盛装丽服只为取悦君王,而今年华老去再无缘见龙颜,只能百无聊赖回忆起年轻时那个绮丽的梦了。皇帝的后宫与陈佐千的深宅大院都是一样的,“颂莲们”与后宫女子的命运何其相似。封建社会中的女子固然无从选择自己的命运,只能将自己寄托在一个男子身上,在为其悲叹的同时我只是在想,作为身处此时此地可以主宰自己命运的女孩子,永远都不要完全依附男人,不,是任何人。独立是必须具有的品质,至少于我而言。突然又想到三毛的一首诗: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荫凉,一半沐浴阳光。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我希望自己可以成为的呀就是那种外表淡然宁静做事不慌不忙但是心里永远要有一团火,可以热烈地去爱自己所爱但是永远可以做自己的人。
在苏童的自述《我为什么写<妻妾成群>》中他说:“譬如《妻妾成群》,许多读者把它读成一个“旧时代女性故事”,或者“一夫多妻的故事”,但假如仅仅是这样,我绝不会对这篇小说感到满意的。是不是把它理解成一个关于“痛苦和恐惧”的故事呢?”“痛苦和恐惧”的确是可以在小说中感受到的。颂莲的痛苦源自被压抑的欲望,她的恐惧又来自封建伦理纲常的束缚,这种压抑与束缚达到临界点后就会导致一个必然的结局。颂莲总是觉得那口井在召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