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朝何代,什么年月,只见破庙外皓月当空,野花遍地。
一群叫花子横七竖八地倒在破庙里,要了一天饭,他们也跑累了,垫完肚子,便开始密谋第二天的讨饭路线……
(一)弃僧从丐
月光照进破庙,一个长长的黑影踉踉跄跄地映在破庙的破地砖上。
“扑通”一声,一个人把自己抛进来并砸中地砖上的黑影。
众丐吃了一惊,目光齐刷刷射了过去,只见一个青年和尚拍倒在地。
丐群中立起一位中年乞丐,他不紧不慢走过去,把了把和尚的脉,悠悠道:“是饿的,拿点汤来。”
“只有一两口怎么够啊?”
“把各自的一两口集中一下不就多了?”
“也好。”
乞丐们每个人把各自碗里的残渣剩汁一凑,还真的凑出半碗汤饭,只是残渣种类各异,集中在一起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那有气无力的青年和尚喝下这半碗汤饭,顿时恢复生机。他谢过大家,盘坐于草堆上,闭目冥想。
一位不速和尚突至,乞丐们不便再谈,各自睡去。
和尚忽然对月长叹一声:“苍生苦啊!这战火、杀戮何时才是个头?”
他这一声叹,使刚刚入眠的乞丐们忽拉拉全部坐起。
“高僧悲悯苍生,必有高见!”一中年乞丐揖手道。
“贫僧一路走来,到处可见逃难的人群被驱赶的差吏或抓或打。而遭旱涝之流民,无不控诉酷吏疏于治理、压榨生民的恶劣事迹,也就是说,导致生民流离的,明为天灾,实为吏祸……”
说到这里,和尚气愤地站起来,“呼”一声,猛甩了一下那裰满补丁的袍袖,继续道:“贪根不拔,恶吏不除,天下永无宁日!”
“是啊!朝廷每年下发大量银子给下面,就是为了治理旱涝,可那帮苍蝇豺狼们仗着天高皇帝远,全部装进自己腰包不算,还逼百姓上缴治理费用。两头通吃了,最后又什么事也不办……”
“这等样人,才是真正的洪水猛兽,天地不容!人人当诛之而后快!”
“连高僧都认为这些畜牲当诛,可见,诛恶行动,刻不容缓!”中年乞丐大手一挥,众丐都站立起来,将中年乞丐和青年和尚围在中间。
“可惜畜牲太多,贫僧有此心,却无此力。只能在此空话……”和尚又叹。
“高僧若真有此意,何不蓄发还俗,与我们一同替天行道,干一番诛恶事业?”
“如若不弃,贫僧即刻蓄发还俗,与大家一同替天行道!”
“我是丐帮帮主常道。”中年乞丐自我介绍。
“我是丐帮副帮主常名。”一壮年乞丐揖手。
“我是丐帮左护法常非。”一个英武青年声如洪钟。
“我是丐帮右护法常是。”一个敦厚少年朗声道。
……
众丐一一报过名讳。
和尚环揖一周:“贫僧,不!我朱处净自此蓄发还俗,加入丐帮,誓与丐帮兄弟一起,替天行道!”
(二)破庙论丐
原来,这一群乞丐都是丐侠。
所谓丐侠,就是身为乞丐的侠客。这几日丐侠突现江湖,为的就是诛戮那些制造出乱世的恶吏。
丐侠个个身怀绝技,武艺高强。平时都有各自的正当营生,或耕或工、或渔或樵,直至被世道逼的走投无路了,才联络起来,现身江湖。
这些天,各地传闻、小道消息早已传遍江湖,说有一个神秘帮派,其帮众个个飞檐走壁、来去如风,已诛杀了无数恶吏豺狼,大快人心。
唬得那些平日为非作歹的豺狼孽畜们个个变成缩头乌龟,再不敢耀武扬威。稍有个风吹草动,便吓得屁滚尿流,寒毛直竖。
二日前,丐侠们来到此地,寻一破庙栖下。他们以讨饭为名,到处收集当地作恶之吏的罪证,以便不日下手……
“得遇各位忠勇侠义之士,兄弟之幸!”朱处净面呈欣慰。
“兄弟有所不知,丐帮有两派。我们是侠派,盛世修心养性、深居简出、向天地乞食求安。乱世除强扶弱、替天除奸,江湖取义;而另一派为利派,也称吏派,专取不义之财,他们盛世以吏自居,向上乞财,骗取拨银,向下取利,各种压榨。乱世变本加厉,不顾众生生死,加倍巧取豪夺。但他们却自称净丐,称我们为脏丐,现在又弃了丐字,改为净利门。净利,即无本之利。门众尽是由大小恶吏联手组成的强盗。”
“兄弟化缘途中,见到过不少乞丐,都是些逃难的流民,不知他们应归何门何派?”
“他们无帮无派,属于流丐。实在是乱世造出的乞丐,但凡有点奈何,他们定然不做乞丐。他们是侠丐帮收纳扶助的对象,也是利丐帮迫害、欺凌、利用的对象。”
“恶吏造乱世,乱世造乞丐。此理千古不变……”
“过去丐帮散乱无章。自第一代侠丐帮主铁三创立帮规以后,丐帮里的邪恶之徒便被清理出去。他们被清理出去后不思悔改,反而自立门户组成利丐,由于他们盗婴残童屡遭侠派打击,便混入各大小官场寻求靠山,可怕的是,因有官场这个靠山,他们迅速发展壮大,连高俅、蔡京这样的大员也被吸收进去与他们狼狈为奸,成为吏丐。吏丐与利丐联手,使侠丐帮屡遭迫害,倍受打击,从此隐了形迹。太平年代出现的乞丐,除了偶有流丐,其余都是吏丐及利丐。流丐一旦落入利丐之手,便被整成残废变成利丐的发财工具,而吏丐只管凌驾利丐取利,实际上,后来的利丐已蜕化为吏丐的爪牙……”
“原来还有这种前朝黑典故,只是不知本朝大员有多少加入吏丐的?”
“自我们侠丐帮现身江湖以来,经过明查暗访,已收集到第一个吏丐名单。兄弟可以月下一阅。”
“吏丐:一品三名,二品八名,三品十五名,四品三十名,五品六十名,七品一百多名,没品的二百五十名,爪牙二千多名……这么多吏丐,简直是肉里蛆虫,饭中毒药!”
“所以说,单凭利丐是制造不出乱世的,乱世全凭吏丐制造而出。其中最罪大恶极的,是一品大员苟匹稀,他是有史以来最凶最大的一个大吏丐,且已是利丐帮的总帮主,后来因不屑于称丐,干脆隐了丐字,改为净利门,他任总掌门。苟匹稀定的门规非常苛酷,用剥夺分门利益的方式令分门层层加重剥夺,到最下层的分门就只好加倍压榨下民了。分门压榨下民的手段堪称阴狠毒辣、惨绝人寰、令人发指!各种暴征横敛、坑蒙拐骗、巧立名目、吃拿卡要、逼良为伥……”常道说到这里,面色已忧愤无比。
“好你个苟匹稀!”朱处净一拳捶在庙柱之上,似欲将苟匹稀砸成肉泥。
“古代的高俅、蔡京之流,为了敛财加入利丐帮,也不过是给利丐做个靠山,压制一下侠丐帮众。而苟匹稀却干脆自任利丐帮主,改帮立门,自握权柄。贪婪到见兔剥皮,雁过拔毛的地步……据说有个地方为了完成门派任务,被逼设了个放屁司,百姓胆敢放个屁,定然被抓罚惩治,据说有个人闹肚子,连放数屁,结果被罚得倾家荡产还关入死牢……苟匹稀那老狗听说此事后大喜,居然还让各分门效仿。今日之乱,分明就是苟匹稀那老匹夫一手造成,只可惜这苟匹稀势力广大,并非我们能轻易诛灭得了的。”
“江湖传言‘乱世丐帮出’,这个走出江湖的丐帮,就是专指为民除害的侠丐帮。再难,我们也必要诛戮那苟匹稀!”朱处净握紧拳头。
“只有除掉苟匹稀,家国才能安生!只要能安生,谁愿意做乞丐?民安国泰,我辈心愿。”
“圣上若知道此事,早点除掉苟匹稀,也许就没有今日之忧乱了。”朱处净叹道。
“皇帝深居宫中,本已闭塞视听,加上身边混入不少净利门的人欺骗瞒哄,更是对世事一字不知。何况他也未必是苟匹稀的对手,而苟匹稀倒是他的威胁。”常道摇摇头。
“唉……说的没错。”朱处净长叹一声。
“打人先打头,我们当尽快想出诛除苟匹稀的办法。万一他那天瞅准机会夺了皇帝老儿的宝座,百姓岂不是更遭殃?指望皇帝……”常非插嘴道。
“常非说的对,苟匹稀不除,天下难以安宁。”常是给了常非一个暗拳,打断常非的话。
“知己知彼,方有把握。对付苟匹稀,须一步一步来。”朱处净若有所思。
“大家赶紧休息吧。我和朱兄弟月下走走。”常道拍了拍朱处净肩膀,二人走出破庙。
“好!大伙儿且先休息。”常名带头躺于干草堆上,众丐也纷纷躺倒。
良久,鼾声此起彼伏。
月落,谈得意犹未尽的朱处净和常道才走回破庙休息。
只是朱处净的秃头上多了一个路上捡来的破斗笠,使其面孔于月光下显得更加英武。
(三)洗心革丐
“叫花子,过来。”一个华服公子朝朱处净勾手道。只见那只手五根手指上各套着五个不同材质却叫不出名字的名贵圈圈。
“何事?”朱处净见他与自己年龄也不差多少,走了过去。
“跪下,趴着,给大爷当一回上马石,本大爷赏你三十文钱。”那公子仰首叉腰,立于马侧,一只脚蠢蠢欲动,似已习以为常。
“叫花子,快跪下,难道想让我家公子说两遍?”牵马奴见朱处净毫无动身之意,催促道,看年纪,他也与朱处净不相上下。
“哼!狗仗人势!”朱处净没有看这个奴仆,哼道。他盯着公子的眼睛问:“你父亲是净利门里的什么人?”
“我家父是净利门分门里的四掌门,整个府衙门的差役都归他管,怎么样?现在可以跪下去了吧?”公子满脸矜持地说。
“你爹什么名字?我也好景仰景仰。”朱处净面露讥色。
“让你跪下当上马石,赏你三十文钱花花,哪来那么多废话?”公子烦了。
“爷不会下跪,也不曾下跪。倒是你有一天会跪在我的脚下!”朱处净盘臂而立。
“一个叫花子,给你钱你不挣,还敢跟公子称爷拿大,真不知好歹!兄弟们,给我上!”公子的牵马奴率先恼了,他大叫一声,第一个冲了上去。
五六个奴仆一起向朱处净扑来……
五六个奴仆又一起飞出去,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你……”公子慌了,他平时是走哪儿哪儿喝彩,走哪儿哪儿欢迎,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硬茬。
“你爹叫什么名字?”朱处净足踏一奴,目光逼人。
“不可说,本大爷……不!是在下,在下把钱袋给你,里面有六个金锞子,八片金叶子,还有一些散钱,全都给您。”公子见此阵仗,吓楞了。他一边奉上钱袋,一边说好话。这公子见叫花子身手厉害,忽然想起邻府同门叔伯兄弟因作恶多端而遭诛的事,马上心虚起来,担心自己也步了后尘。
“全是收刮来的吧?你爹官不大,胆子可不小哇……”朱处净揣了钱袋,拎起这公子甩上马,自己也一甩腿跨上良马,带着公子绝尘而去。
“公子……”那几个奴仆朝着马儿离去的方向呼唤了几声。
“这个叫花子是个大响马。”其中一个奴仆道。
“是啊,公子被响马劫去,回去老爷非扒了咱们的皮不可。”
“咱们分头打探情况去吧,家是不敢回了!”一奴仆叫道。
众奴仆疾速四散而去。
当夜,众奴仆又被老爷派人一一抓回各种暴揍。
原来他们丢失公子还隐瞒不报的事被净利门的一个眼线发现并密报了。而眼线因怕事多,密报时有意把叫花子劫公子那段掐掉,佯装不知。
在奴仆们此起彼伏的惨号声中,黑暗中的墙头上,长出一排蒙面脑袋。
紧接着,脑袋下升出几条黑色的身影跃下墙头,其中一个黑影挟持着公子。
很快,那位无恶不作,害人无数的净利门分门四掌门的头颅,便弃了那个酒囊饭袋的身子,一脸惊恐,滚落于公子脚下。
那夜,他们还诛杀了三个罪大恶极的净利门掌门恶吏及五个在当地臭名昭著的净利门爪牙。
而这位公子却母子无殃,侠丐把分门及衙门的所有财物尽付他们分配,只带走所有账本。
原来公子的母亲是四掌门十八年前抢来的大家闺秀,公子打小就被她默默约束,所以公子虽然骄纵无度、挥金如土,却没有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曾先后收留了五六个遭难的少年做奴仆;也资助过一些落难回不去的外乡人;还受母亲之托,出资修好了一座破烂的大桥……
他这么做无非是想取悦母亲,在闹市寻求一点存在感,却无意为自己和母亲造下一份功德。
丐侠们了解到这些底细以后,一个新的诛畜方案诞生——恶债累累者必诛,有功德无恶行者将净利门改为利生门掌管起来。然后利济一方流民,为国分忧。
那日,朱处净亲自捋了公子,一番教育后,才将净利门分门恶首诛戮,并真的将分门尽付公子,只带走账本。
公子也不食言,带领贴身奴仆认真执行为父赎罪之举,造福了一方流民。
以这种处置手段诛戮恶吏凶丐,使不少净利门分门产生了各种动荡。
他们纷纷不等丐侠上门,便自行诛去作恶多端的分掌门及爪牙后献出账本,揭露上级高门中的恶吏凶丐的恶行,同时开仓放粮,弃恶从善;有的自忖作恶多端,为保子孙不受牵连,自尽谢罪,将所有财富托付他人处置并委托他人转献账本及揭露上级恶行;有的自知作恶有度,干脆举行全体金盆洗手大会,自动献出账本及财物,并以善洗恶,揭发恶劣上级。
经过以下揭上,层层揭罪,及各地账本雪片般飞来,苟匹稀的罪恶积若山海,苟匹稀此人也在各级分门中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这比丐侠帮逐一亲自铲除索账遣散要省力多了。
没过多久,各地净利门已逐一崩溃,分解完毕!
所到之处,尽是太平景象——卡抓杀镇的地方撤去哨卡、军汉,搭粥棚、发义种、赠路费。揭竿聚义的人群也纷纷撂去竿子,领了义种、义费归乡理田……
苟匹稀等高级净利门执掌者的势力,如摧枯拉朽一般,很快便瓦解完毕。
苟匹稀的各下级分门,为自证大义,设下良计,将罪大恶极的苟匹稀一举活擒,献于丐侠帮处置。
净利门所有立功的利丐,自此洗心革丐(利丐的丐),走上正道。
(四)午门诛丐
一个月后。
“圣上饶命,老臣愿意献出全部家产,充入国库。”
“住嘴!传令下去,把苟匹稀这个老匹夫给朕押出午门,斩首示众!”
“老臣冤枉,圣上容禀……”
“去你么的冤枉,朕只知你屡次三番闭塞视听,瞒灾谎报,没想到你竟能做出利用权势层层盘剥,鱼肉生民这等恶劣的惊天大案!你真以为朕是昏君不成?”
“陛下……”
“苟匹稀!利丐帮总帮主,净利门苟总掌门,吏部苟大尚书,你可真是权势齐天!我这个陛下在你眼里不过是个傀儡小儿罢了,你何曾把朕放在过眼里?”
“这……”
“这什么?你权倾朝野,坑苦了朕的子民;你富超国库,赃物从何而来?想不想看看?左右,宣常道、常名上殿。”
“宣常道、常名上殿!”
一路传吆声中,常道、常名身穿丐服,用一根打狗棍抬着一箱子的账本文书,走入大殿。
“各位爱卿传阅一下,好好看看这位同僚的真面目。”
“啊?这苟匹稀狗胆包天……”
“没想到这老狗竟犯下如此滔天罪恶……”
“……”
“苟匹稀,你身为朝廷命官,却为了一己之私利,利用职权大搞旁门左道,收刮民之脂膏,还有什么话说?”
“圣上英明,老臣该死。”
“臣者,为君分忧,为民请命之士!你一个富可敌国的乞丐,凭什么称臣?臣字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是亵渎。来人,把他拖出午门斩首,城门悬首七日!”
“慢动手,老臣有话要说!”
“且说。”
“水至清则无鱼,陛下如此严苛臣子,久之必将朝内无臣,乡野无民,变成孤家寡人……”
“水清水浊皆为水。你却不是水,不过是一滩稀狗屎!左右速将其狗嘴堵上,拖出去立斩!”
一刻后。
午门外,一具被烂菜叶淹没的无头尸体,颈项的黑血渐渐凝固。
城门悬杆上,一颗生前富可敌国的恶丐毒吏的头颅正徐徐升起……
(五)天下无丐
“常道、常名,二位兄长为何不愿受封辅助朕?”
“闲云野鹤之才,不愿虚占高位。”
“不知二位想要什么封赏?”
“皇上,我二人平生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天下太平时,游览名山大川。”
“哈哈!二位兄长志气高远,朕就不勉强了,不过临行前,朕有重器相赠。”
“什么重器?”
“工部督造的铜质藏剑打狗竹杖,一共造了十八根,一位丐侠一根,上刻圣旨,功同上方宝剑,可杖恶吏,可斩奸侫。本应在封赏大典上发放给你们的,二位现在急切要走,这两根铜竹杖只好提前发放给二位了。”
“谢圣上恩赐。”
“常是、常非,把竹杖拿上来!”
“谢皇上美意,此棍果然趁手,铜质竹形,似竹非竹,做工巧妙至极。”
“二位兄长可以用此杖在任何一个地方锄恶助善,行侠仗义,代天子执法。”
“谢皇上,后会有期!”
“二位兄长,后会有期!”
……
一月后。
湖面上,月牙下。
一舟渔火,二人对饮。
“哥,我有一个疑问,你为什么不留在皇上身边?其实皇上很器重咱们的。”
“兄弟,知道范蠡不?”
“知道,他辅助越王上位,马上便隐居,过起自由自在、逍遥惬意的生活。但圣上仁厚,不比越王。”
“还记得那天夜里,我们给圣上喝的是什么吗?”
“噢!想起来了,你是说,圣上会问起这个……”
“对,到时候万一让你我吃不了兜着走,想隐退可就来不及了。”
“还是现在这日子好。守着妻儿习文练武、种田打渔,无比惬意……”
“过无忧无虑的生活,才是安康之本。”
“有道理!来,干一杯!兄弟陪哥哥再舞一遍御赐的打狗棍。”
……
宫殿门外。
三条长长的影子在宫灯映照下铺于阶上。
“只有天下无丐,方能国泰民安。朕那两位兄长也不知身在何方。”
“他们向来居无定所,现在也许正在舞棍呢。刚才皇上舞棍,可是棍棍虎虎生威,功力不浅啊。”
“朕打小习武,是因为当时正闹边患。后来边患除尽,朕又少年登基。可权臣苟匹稀屡屡欺朕年少,妄想挟天子而揽财。朕有意除之,却无法撼动。方知救国的不是武功而是民心。后见狗贼篡心急切,朕又身单力薄,于是表面诈病不出,实则偷偷潜出宫门,历尽千辛万苦,得以与各位忠勇义士相会。”
“苟匹稀那老狗着实可恶!但皇上为此剃去一头青丝,甚是可惜。”
“青丝之事,说来话长。朕出宫不久便遇几名强盗,杀掉强盗后朕疲惫不堪,便栖身于一破庙。不料破庙和尚见财起意,朕着了他的恶道,只一碗水,便被其拐走衣服银两,剃去头发,改换为和尚身份。好在他给朕留下一石钵,朕饿了被迫出去化缘却什么也没化到,还迷失了道路,途中却亲眼看到那骗害我的和尚被苟匹稀买通的大内杀手围追堵杀,死的惨烈……”
“苍天饶过谁?”常非道。
“朕又惊又饿,找回破庙却发现你们占了破庙,偷听一番后,方知你们的底细,这才放心大胆进入破庙,不料跌于地上。自从吞完恩兄那半碗汤饭,朕便下定了诛除苟匹稀的决心……”
“那和尚虽然可恶,却也死得其所。”常非道。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常是道。
“圣上的莲子羹已做好了……”一个宫女端着一碗莲子汤走过来。
“朕一见莲子汤。思人及物,忽然想起世间最香甜的饭,就是那破庙中的半碗汤饭,不知此饭如何做出来的。常非,你告诉朕怎样才能喝到一样的汤饭?”
“这个……恕臣直言,此饭只有做回乞丐,才能吃到。”
“此话怎讲?”
“这种饭,只有在遍地乞丐的情况下才会做出来。似现在这太平盛世,这种饭已经随着乞丐的消失而消失了。”
“哈哈哈!常爱卿说的对!只要人们安居乐业,只要天下无丐,任何饭都是美味佳肴。好了!天不早了,二位也该休息了。”
“臣告退。”
“臣等告退。”
千里之外,常道忽然感觉背部隐隐麻了一下……
小舟轻荡,常道与常名又隐入芦苇丛中。
一条大鱼在湖心吐出一片泡泡,又潜入水底,谁也没有看见它……
无吏丐之门,无利丐之场,则无造流丐之世,无逼侠丐之由。
当为吏者励精图治,求利者取之有道,则天下无丐,国泰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