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生命的角度来说,死是必然,败局已定。这结局注定的一生,如何活出荣誉?
我特别喜欢“人生如寄”这个很东方的词语,它充满宿命论的意味。如果把生命必做一个胶囊,你我大概都是其中一粒微不足道的浮游,飘飘悠悠,寻找方向。
如果从小我来看,用这部片子拷问、教化灵魂,它是在说如何安身立命。
黑泽明在影片中把题材抽象放大了,时代代替了个体生命,武士阶层代替个体。就影片本身来说,时代裹挟一切,烟尘四起,武士正在成为一个被抛弃的群体,他们没有领地和宗主可以保卫,也没有正义可供伸张。就连最后为保卫村庄而与山贼的搏斗,事实上也可以视作武士集团内部的分化斗争。
如果说武士的使命只能是搏杀,那么当他们没有使命可以肩负的时候,他们甚至要设立一个目标,与自己斗争。
目标,使命,理想,信仰,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真的很重要。
没有意义的时候,要想活下去便要去寻找。
这是我从《七武士》中获得的感悟,也是一种感动。看一部电影,如果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增加一点装点谈吐的谈资,那没有多大意义。它应该让我们有所思考,甚至影响我们对人生的看法和担待。
萧条的城镇,破败的村庄,故事设定为战国时代的日本。七个落魄的武士在接受到村民的求助之后,失宠的他们终于失而复得使命。岛田勘兵卫说“不会白吃这一碗米饭”,道出了武士有比活着更重要的使命,尽管这种使命已经打了折扣,却依然为刀出鞘找到了理由。
武士需要搏杀,搏杀需要理由。
活着,需要一个借口。
这让我想起身边很多例子,随着时代的迅猛发展,技术革新带来的碾压,许多老手艺人失去他们一展身手的领地。
村中一个上了年岁的吹鼓手,收起他的唢呐放在箱底。在人们收工之后的无聊闲暇里,他们怂恿老人吹一支。老人几番推辞,最后还是满脸沉醉地吹响。一曲终了,众人起哄假意喝彩。
一个老裁缝,曾经相依为命的缝纫机已经改为放置杂物的桌子。偶有邻人应急补衣便来央求,他把缝纫机踩得飞快,重回那个受人尊敬的年代。
无论是吹鼓手,还是老裁缝,人们并不是热爱尊重他们,他们只是在某个时刻需要他们。
就如剧中的农民并不是真正需要武士,在他们打败山贼之后,村庄恢复了从前的生活。仅剩的三位武士和四把武士刀,活着的没有归途,死去的灵魂继续漂泊。
最后稻田勘兵卫说了的那句话,就是一支武士的挽歌,也是最后的墓志铭。“我们又失败了,那些农民才是胜利者。武士就像风,从大地上漫卷而过,那些农民始终和大地在一起,永远地活下去。”
他们的过去已经成为过去,他们的未来就是没有未来。
但从他们应下村民的请求开始,他们便已经明白:取得胜利不是他们的目标,而是一种信念,一种荣誉。
就像剧中那面旗帜。
活得体面,活出意义,比只是活着更重要。
但为了荣誉而战斗,并不是仅凭一腔热血就可以实现的。如果七武士进村以后和山贼展开一场正面厮杀,最后必然是血洒村庄,那是悲壮,也是莽撞,但不是荣誉。
维护荣誉需要很多东西,譬如大局观,精湛的杀技,忠诚,热情,智慧(甚至是狡黠)等,我们可以从七个武士身上发现这些鲜明的性格特点。
他们为阻击山贼的进攻做了充足的准备。
演是七个人,看是一个人。
如果我们身上也有一个摇摇欲坠的英雄梦,我们便要先看懂信念,然后看懂如何践行。至于最后如果我们仍然无法达成,但至少已经抵达了内心坚守的使命感。
看见理想的人,已经足够幸运。
“武士啊……就象风一样,不过是从这大地上吹拂漫卷,一扫而过……大地,是永远不动的。”人生在世总有许多无能为力的事情,却总也有值得我们去做的事情。
我以为,这就是我从《七武士》中看到的精神。这也是黑泽明之所以封神的原因,在他的作品中,你可以看见时代,也可以看见自己。
诚然我是一个俗人,我讨论的只是生活,而非艺术。
但我又以为,有信念地活,也或可算作一种艺术。
他们举起的是刀,那你手中握着的又是什么?
-END-
一个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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