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洛梅在《人的自我寻求》里提出“存在焦虑”这个概念,只要个体存在了,就会为自己的存在而焦虑。
为什么呢?这是个有意思的问题。
独立个体最大的限制是生命本身,人类的平均寿命有限,除去维持生命所必须的吃喝拉撒,每个人所剩下的理想时间长度基本大同小异。
而世界是无限的,在你来此之前,这里已有千年的历史缓缓流动;在你离开之后,这里依旧有千年的历史继续下去。人类为了探究这个世界苦苦追寻历史,从生物大爆炸,达尔文主义,世界本来的样子如同黑箱子里的大象,发现一个理论、一种模型,仿佛在箱子上又凿了一个洞,能把好奇的小手伸进去,摸到大象的鼻子、大象的腿、大象的耳朵……而大象真正的样子我们却永远也看不到。
被限制的个体,与无限的时间。时间本身并不宝贵,地球自转公转,黑天白天,自然流转生生不息。只有当这种节奏放在人类身上去看时,才对比得出我们生命的紧迫感。
自然灾害,帝王改朝换代,社会变迁,自古是诗人抒情的最好素材。个体生命放在时间的长河里微不足道,而对于每个个体来说,一场灾难,一次革命,一场运动,可能就是我的一生。“应顺时风,择宜制义,纳同汇异,以归中一。这是儒家的法。我们常说“道法自然”,并不是放浪形骸的随波逐流,是去尊重事情发展本来的样子。如果你生在乱世,就应该去参战,去保家卫国;如果生在盛世,那就该好好享受繁荣昌盛国家的红利;如果出生贫寒,就应该学会节俭;如果是个富二代,应该让价值继续流转下去。
中国自古喜欢说“命”这个字,“这孩子命不好”,“就这命了”……什么是命呢?我想这大概是一个人一生的轨迹趋势,画的越久,趋势也就越明显,看着之前画过的痕迹,也就大概知道了后面的线段是往哪个方向延伸。一条轨迹中,你的起点,你在的平面,都是被赋予的,并容不得自己做选择,就像你选择不了爸妈一样。而在这个平面上,要画出什么,什么样的图案,用什么样的色彩,这时命运的轨迹就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如果你拿到的是一张宣纸,那做毛笔画是最好的;如果拿到的是速写本,去画素描最合适;如果拿到一块画布,你应该去画油画。试想想,当拿到一张宣纸,却不断的练习做油画,那结果是怎样的画作?
古希腊的箴言“认识你自己”,人终其一生,不过为了辨识出自己拿到怎样的纸,并练习恰当的草稿。生命是被赋予的,你知道自己拿着怎样的画纸,也知道要画怎样的作品,一笔一笔练习,这幅作品就是上天创造的杰作,而你,就是一名了不起的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