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苏珊陪太子凌看夕阳的那天晚上,在数百千里开外的襄阳郊外,章士良正受着内心的煎熬:前方,是一望无际的旷野、是他憧憬的自由生活;身后,是即将被熊熊烈火吞没的客栈。
向前、还是退后?
他面临着人生最艰难的一次选择。
时光倒流回三天前。
自从和月不欢的侍女聊过之后,章士良的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变:他不再有事无事地往厕所跑,而是主动为月不欢牵马、送饭、订旅店,每天忙前忙后,还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搞得大家一时半会儿不能适应。
月不欢还派侍女问牛大:“章士良最近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牛大只好临时编了一个借口,说章士良爱上了月不欢。
别说侍女,就连牛大的喽啰们都觉得这个理由完全没有可信度。月不欢则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态度。
后来有一件“事实”,证实了这个借口。
那日,一行人路过一座破庙。月不欢随口问:“这是什么庙啊?”
章士良在前面兴高采烈地牵马,听到月不欢这么一问,他忽然哀叹道:“人生事,如浮萍。上下无根亦无心。此时聚,彼时散。淡然一笑,弹指之间。罢罢罢。”
月不欢道:“你这人,好生奇怪!刚刚还一步三摇地哼着歌;问你一句话,你就哭丧着脸。”
章士良道:“姑娘有所不知,这庙宇,原是我前世的修行之处。那一世,我本是一位王子,爱上了一个出生卑微的姑娘——对,就是月姑娘您的前世。我们本是天生一对,却因世俗的偏见,断了姻缘。我发誓不再爱上第二个人,于是隐居深山,在此修筑庙宇,了却余生。不想今日转世重逢、你我故地重游、睹物伤情……”
说到伤心处,章士良哽咽了起来,用袖子抹抹眼角。
牛大拍拍他的肩:“哥,别说了……月不欢姑娘已经走到前方去了。”
当晚,他们投宿在襄阳郊外的一家客栈。章士良辗转睡不着,半夜起来上厕所。不料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客栈失火了。
章士良抓住迎面跑来的一个可疑人物,发现竟然是客栈的老板。
原来,客栈老板见他们身上盘缠不少,就起了杀心;但又害怕斗不过月不欢的侍女,于是索性放火烧了客栈。
章士良把对方身上的银子都搜刮干净之后,对牛大说:“召集兄弟们,我们走。”
牛大看着慢慢蔓延的火势,问道:“走?月不欢姑娘呢?”
章士良头也不回地朝旷野走去:“白痴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摆脱她们的机会,还不走哇!再说,她们武功那么高强,不会有事的……”
很快,几个侍女从火场里跑出来。牛大问她们:“你们家主子呢?”
她们道:“她还在二楼的房间里!火势太大,我们进不去,求公子帮忙出手相救!”
牛大冲着远去的章士良喊道:“月不欢姑娘还在里面!不去救她吗?”他以为章士良没有听见,又扯着嗓门喊了一遍。
章士良索性捂住了耳朵,继续往前走。
牛大回过头,只见那群侍女正忙着灭火,但大火丝毫没有减小。小喽啰们聚集在牛大身边,面面相觑。
眼看火势开始往楼上蔓延,而月不欢房间的窗户却仍然紧闭着,牛大急得直跺脚。
但很快,他看见章士良停住了脚步,抱着头、一个人对着空气骂着什么。让他欣喜的是,两分钟后,章士良就转过身,朝客栈飞奔而来。
“兄弟们,”牛大赶紧召集身边的小喽啰,“快,筑墙!”
小喽啰们不敢怠慢,赶紧跑到月不欢的窗下,弯下腰、互相搭住肩膀,筑城了一道人墙。
不一会儿,章士良就冲到他们面前。他踩着喽啰们的背部,三下两下就攀上客栈的墙壁、破开窗户、纵身跳进了火海。
一眨眼功夫,章士良就背着奄奄一息的月不欢、从窗户里钻出来。
他们刚刚退到远处的空地上,就听见一阵“哗哗”声——客栈在大火中垮塌了。
这件事让月不欢的侍女们对章士良顿生好感。不仅骂他“色狼”的次数明显减少、并且开始称呼他“公子”、还时不时的在月不欢面前说他的好话。
虽然这些话她们自己说起来都觉得别扭。
但月不欢仍然不冷不热,对任何人的殷勤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这让章士良很是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