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的那年暑假,她没有立刻回家,而是自己出去玩了一圈。走了不少地方,下一站是一个美丽的海滨城市。
上车落座后,她便开始从背包里往外拿东西,保温杯、水果、小食品等等,片刻功夫就几乎摆满了桌子。
她忙上忙下地收拾着,第六感觉察到有双眼睛一直在注视着她,于是她抬起头来,迎面看到了那双眼睛,原来是坐对面的那个人。
瘦高的个子、清澈的眼神、微微上扬的嘴角,一看就是个学生,而且,一定还是个理科男。她一向以自己的观察力为傲。于是她大方地打个招呼,嗨,同学你好!
他居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微微一笑。她突然发现,他不好意思的表情居然很可爱!甚至多年之后,偶尔还会想起这个笑容。
落座后,二人开始天南海北地聊起来,她是那种越紧张、越尴尬,话就越多的人。她就一个劲儿地说,他便微笑着听,偶尔也说几句。
她问,你是哪个学校的啊?
他说,天大的。
她不觉惭愧,自己的学校和他比起来要差好远,虽然也算是一本。于是,眼睛都不眨地说,地大。
他又笑了,说是太巧合了,一个天大,一个地大。她心里说,还巧呢,刚才还想说海大呢。
虽然时间很长,但是两人却不觉得,很快就要到站了。他说能留个联系方式吗?她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把心一横,留就留,看你能把我怎样。
他看着通信地址,嘴角微微上扬,面露笑意。她立刻心虚地解释到,其实学校性质差不多哈,都是地质方面的。他没再说什么,只是小心地把地址折好,放进了随身兜里。
到站了,她大方地伸出手,后会有期。他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说后会有期。
大三学期开始了,日子按部就班地过着,像白开水一样,没有一点波澜。
平静的生活被一封来信打断了。陌生的笔迹、陌生的地址。突然,她拍拍脑袋,原来是他呀!
于是,两人开始了通信,不急不缓、不温不火。慢慢地,她愿意把一些不愿意跟别人说的事情告诉他,高兴了愿意告诉他、伤心时也愿意跟他诉说。
他就像一般的理科男一样,特别特别的聪明,象棋、围棋都下的很好,尤其是围棋。他逻辑思维很强,按她的话来讲,总是能透过现象看本质。
他总是耐心地帮她分析一些事情,给她鼓励、给她安慰。时间久了,她竟开始盼望着他的来信,读他的来信成了生活中的一部分。
一次,去逛书店,她被《小王子》精美的封面吸引了,买了一本回去读。感觉不错,于是她又买了一本给他寄了过去。
过了几天,回信到了,她拆开信封,却发现只有一页纸,纸上只有一句话,"我想做那只小狐狸,豢养了我吧。"她的心弦不觉被拨动了一下,虽有些意外,好像又在意料之中。
这封信被她冰藏了,在回信中她不曾提及那封信。有些美好不能触碰,否则就会一切崩塌。
大四的那年冬天,天气格外的冷,尤其是她就读的那座北方的小城。
一天下午,天空暗暗的,还没到四点,天就黑了下来,天空飘起了零星的雪花。她懒懒地蜷在床上读着小说。
突然,有人来喊她,说是有人找。她极不情愿地爬下床,披上大衣走出房间。来到门卫的那一瞬间,她几乎听到了自己的下巴掉到了胸腔的声音,嘴张的好大,半天才闭上。
只见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他解释说,办事路过这里,顺路来看看她。看着他穿的那么单薄,她突然间就有种特心疼的感觉,这种感觉居然是自然而然的。
那天晚上她请他吃了一顿热乎乎的火锅,结果他不顾她的反对,偷偷去结了帐。
第二天,她没去上课,带他出去逛了逛。在一家商场,她看中了一款英格兰学院风的羊毛围巾,在她的坚持下买了下来,给他围在了脖子上,笑着说,真好看!
那天晚上,他就匆匆地走了,顶着鹅毛般的大雪。望着远去的火车,她有点怅然若失,又感觉一切都不像是真实的,像场梦。
毕业了,他按着家里的安排回到家庭所在地——一个美丽的沿海城市,而她则分配到一个四线级的小城。
开始的日子里,两人还不急不缓地通信,后来,她不再写回信,看完来信便随手放在一边,她有些心烦意乱。慢慢地,来信的频率越来越低,后来就不再有来信。
也许他有了女朋友了吧,也许他早已把我忘了吧,毕竟两人的关系充其量只能算是普通朋友。她有时会感到心里有些酸涩,开始回味曾经通信的日子。
工作了,一切都变得现实了许多,不再有上学期间的诗情画意及其种种幻想,理想很丰富,现实很骨感。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后来,她遇到了一个人,一个很好的人。
再后来,她结婚了,老公很爱她、宠她,但是,她偶尔也会想起那个瘦高瘦高的男孩子,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有时也会浮现在眼前。
多年之后,她出差来到他所在的城市,在下车的那一瞬间,竟有些莫名的激动。她心里说,嗨,我来了!
想到他就生活在这片蓝天下,不由得对这座城市增加了一份亲切的感觉。
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她会想起他;看见海边嬉戏的游人,她会想起他。
好久不见,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如今她才真正体会到"好久不见,不如不见"的 深刻内涵,就让那个身材瘦高、眼神清澈、嘴角总是微微上扬的男孩子保留在记忆中吧,不要去破坏这份美好。
"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文/阿开
图/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