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可能是泼妇

      六年前的如冰,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会穷追猛打表现得像一个十足的妒妇,更想不到,自己会有勇气抡圆了给别人一个大耳刮子。

    那时候,她还是个典型的小女人,上上班,做做家务,闲来写写字,偶尔喝喝小酒。日子过得平淡,安逸,直到遇见了风......

    直到现在,如冰都不清楚自己怎么会稀里糊涂地就爱上了这个大自己十多岁的老男人。或许是因为同在异乡为异客?或许是为了那一口家乡话让她有着天然的亲切感?或许是因为欣赏风的文字?或许什么都不是......反正,她就这样一头栽了进去,揣着一个小女人对爱情的全部憧憬。

    像所有不明就里的爱情一样,矛盾早在相识之前就埋下了伏笔。风是个从农村基层一步步爬上来的小官僚,多年官场浸淫,身边自然不乏各种各样为着各种目的的女人,这样的女人们恰恰满足了风作为一个男人,尤其是作为一个从底层爬上来的男人所有的虚荣。通过征服一个又一个女人,风体会着征服世界的快感。 如冰呢?如同大多数喜欢文字的女子一般,骨子里有着迂腐式的清高,有着爱情大过天的矫情,对男人,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理想中的爱人,尚停留在不食人间烟火的阶段。这样两个看上去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偏偏被一个叫做网络的东西牵在了一起。

    事情的发生总是从细微的小事开始的,和风在一起的日子长了,如冰总是会在风的电话中听到女人的声音,内容从“上级来人了该如何接待”到“女儿要找工作了,该怎么办?”甚至,连风要出门旅游了,也要不失时机的打进来,问问是不是给风送送行,等等,等等....尽管每次风都会编出各种各样的人物来解释,但凭着女人的直觉,如冰还是感觉到,每次电话都出自同一个女人。如冰开始动摇了,想到了分手。但是,每次抽身而去时,风都会跑到如冰面前诅咒发誓只爱如冰一人。看着这个老男人在自己面前低声下气的样子,如冰便开始毫无原则地自我麻醉起来。被风抱在怀中,如冰总会下意识地看着风的后脖梗子,黑红色的皮肤布满一个个细小的疙瘩。那样的后脖梗子,同呼噜呼噜的喝汤声、吧嗒吧嗒的吃饭声一样,似乎也在揭示风的粗鄙。每每这个时候,如冰就会想:我是爱他的,无论他表现出来的多么不雅,我爱的是他的才华,和出身无关、和生活习性无关、甚至和过去有多少女人无关,我只爱他。

尽管如此,那个女人的电话还是隔三差五地进入他们的生活,如冰开始不淡定了,通过各种关系了解到打电话的是一个叫张芳的女人,靠潜规则上位,担任当地一个小银行的行长后迅速离了婚。从此整日混迹于所谓的上流社会,同各式各样的男人打情骂俏,以成功女性自居。和风似乎也曾经有过一些情感纠葛,于是借此由头,堂而皇之地把风当做男仆一般呼来喝去。并在姐妹中扬言:他就是我脚下的一条狗,我打着骂着他都会乖乖地巴结我。得知真像的如冰再也顾不上保持形象了,在张芳又一次打来电话的时候,逼着风告诉张芳,不要再打电话来了,他不会替她办任何事情的。

    日子似乎就这么安静了下来,风隔天就会来看如冰,仕途止步的失意,平淡生活的烦恼、朋友寥落的失落都会给如冰说一说,偶有昔日的同事约稿,如冰还会帮着操刀代笔。这样的日子简单而快乐,对如冰来说,能够拥有这份来之不易的爱,比任何权势官位都弥足珍贵。回望来路,如冰总会暗自庆幸: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就这样和风平静到老,也是一种幸福吧。风也常常会对如冰承诺:爱到不能爱。

    如果不是那个女人再次挤入他们的生活,如冰真的以为从此就握住了幸福。风不止一次地告诉她:就算当初在一起时,自己有私心杂念。但日子久了,发现如冰是个好女人,自己越来越爱她了。至于那个张芳,本来就是个拜高踩低的市侩之徒,根本不能和如冰相提并论。直到那一天,那个叫张芳的女人又一次打过电话来。如冰彻底被激怒了,接过电话开始不顾形象地大骂对方不要脸。再次受刺激的如冰开始变得神经质,不断地怀疑风对自己的感情,怀疑风和张芳之间依然不间断地在联系,开始查风的电话记录,对风的话持怀疑态度。两个人在一起时,如冰也不再保持淑女的形象,开始不加节制地指责风。渐渐地,风的感情似乎没有过去那么浓了,对如冰的喜爱开始出现了罅隙,开始慢慢地疏远如冰了。终于在某个等不到风的日子,如冰跑到风所在的小城,两人发生了激烈的冲突,盛怒之下的风恶狠狠地告诉如冰:我爱的是张芳,追求的也是张芳,就是因为得不到她才和你在一起鬼混的。看着不断伤害自己的这个老男人,如冰感觉到一股陌生的狠劲在自己体内慢慢升了起来,连她自己都感觉可怕起来了,这股狠劲憋得她模样都变了。她从来没有过这股狠劲,从来没有这股从牙根到指尖直到根根头发根根汗毛的狠劲。不知是撕碎什么,还是咬碎什么才能给这股狠劲找到出路。不然她一定会疯,说不定正在疯。于是忍无可忍的如冰甩出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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