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卫公孙朝问于子贡曰:仲尼焉学？子贡曰: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不学？而亦何常师之有？
译:公孙朝是卫国的大夫，他问子贡，孔子是跟谁学的？学问怎么这么好？子贡说，中国的文化并不是完全没有了，还是存在的，问题在于人。如果有比较贤(有智慧，有道德)的人，就懂得中国文化大的一方面。不贤的人，对于中国文化小的部分也知道。不管大小方面，中国文化，从文、武、周公以来，到孔子那个阶段，都有中国文化的精神。至于老师孔夫子，不管对于哪一样中国文化的精神，样样他都有如果问他的老师是哪一位那是没有的，谁有长处，他就跟谁学，所以无常师。
23.叔孙武叔语大夫于朝曰:子贡贤于仲尼。子服景伯以告子贡，子贡曰:譬如宫墙，赐之墙也及肩，窥见室家之好；夫子之墙数仞不得其门而入，不见宗庙之美，百官之富。得其门者或寡矣！夫子之云，不亦宜乎？
译:叔孙武叔(鲁国大夫)在朝廷中告诉一班大夫们说，真要比较起来，孔子的学生子贡，比孔子还行。子服景伯(鲁国大夫，子贡同学)听了这个话，就回来告诉子贡，说叔孙武叔在如何批评老师。子贡就说，譬如我们筑的墙，只筑到肩膀这么高，人家站在外面一望，就看见了里面的一切。我的学问、修养、做人就是如此被人看得见，程度只到这个样子而已。因为老师的门墙太高，连门在哪里，一般人都找不到，使人看不见里面的情形，那里宗庙之美，百官之富，更不要说了。叔孙武叔这位先生说我比老师还更好，也难怪，因为我太浅薄了，他们一眼就看穿了，认识我是容易，认识老师则难，因此难怪他们要这样说了。
24.叔孙武叔毁仲尼。子贡曰:无以为也！仲尼不可毁也。他人之贤者，丘陵也，犹可逾也；仲尼，日月也，无得而逾焉。人虽欲自绝，其何伤于日月乎？多见其不知量也！
译:叔孙武叔这个人，又一次毁谤孔子，子贡就劝他不要这样做，孔子不是你们毁谤得了的。别人学问好，道德好，那就好比山坡，的确崇高伟大，但还是可以慢慢爬到顶上去的。至于孔子的伟大崇高，像太阳、月亮一样，是拿不到的，摸不着的。一般人与他隔离关系，想不受孔子思想的影响，等于排斥太阳、月亮的影响一样。太阳、月亮永远照临天下，你盖一间房子想挡住他，太阳、月亮并不生气，你房子里总要有些亮光这些亮光还是从它们来的。就是说，你虽然不接受孔子的思想，但没有关系，孔子的思想还是会慢慢影响到你，所以你想毁谤孔子，只不过显得你自不量力。
25.陈子禽谓子贡曰:子为恭也，仲尼岂贤于子乎？子贡曰:君子一言以为知，一言以为不知，言不可不慎也！夫子之不可及也，犹天之不可阶而升也。夫子之得邦家者，所谓“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其生也荣，其死也哀。如之何其可及也！”
译:陈子禽是孔子的学生，他去对子贡说，子贡老兄，我看你很了不起，非常值得我们恭敬，你已经很成功，很完美了，身心内外的修养，都达到恭的境界了。实际上我们的老师，我看未必比你好。
子贡就教训这位同学了。他说，一个人言谈很重要，一句话代表了你的智慧学问。有时听一句话，就晓得他无知，所以言语要特别注意，不要乱开口。我们老师的高明，我们永远达不到他那种程度，他崇高得像天一样，不是可以用一张梯子让我们爬上去的。
他继续对子禽说，夫子的学问，永远在这个世界上。小至于个人的成家立业，大至于为天下国家做大事，想要建立一个思想行为作风的基础，必须要以孔子的学问思想做基本。要安抚天下，安抚人心，也只有用孔子的思想，因为它代表了中国文化的中坚精神，一般人才会信仰，才会接受这安抚来附和。而一切行为，也必须以孔子这种道德为基础的思想，才能达到真正的人与人之间的和平相处。孔子活着是大家的光荣，他死了是大家的悲哀，像这样谁都不及他。我们两个是同学，你怎么把我捧得比老师还更好呢？
子张第十九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