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儿问:伯父在讲“王门四句教”时,曾提到应把阳明心学归为人本哲学。据我所知,这是在阳明心学研究中首次提出。对此,伯父,您能不能作更进一步地说明?
伯父答:欧洲文艺复兴的主要成就,是从神性回归人性。放弃神本立人本,去神道为人道,这是建设现代文明的文化基础。阳明心学,主张的正是人本哲学,今归之为六条,其实它们之间相互关联:
一、万物一体。王阳明强调,天地万物有感应,故成一体;人的灵明是万物的主宰,这个灵命就是良知;人和人,人和万物,自由平等,和谐相处,顺其自然,与时俱进。可见,阳明心学中的“心”,不仅是个体之心,也是文化之心,更是社会之心。
二、灵命主宰。王阳明否定了理学家的教条,充满着自由解放的精神,不靠圣贤,而靠自己的良知。他说:“我心中认为是错误的,即便是孔子的言论,我也不敢说他是正确的,何况哪些比不上孔子的人呢?”
三、平等待人。“满街都是圣人”,“人心,无间于圣愚,天下古今之所同也”。王阳明认为,不管什么人,心中都有良知,他们在人格上是平等的。
四、知行合一。“知行原是两个字说一个功夫,知之真切笃实处便是行,行之明觉精察处便是知。”王阳明反复强调知行合一,只是因为人们常把知行当作两件事,往往一念发动,虽有不善,也不禁止,这危害太大。
五、事上磨练。静坐息心、省察克治,是体认良知的两大功夫。王阳明治政、治军实践,总是先调查研究,从实际出发制定政策,执行中既坚韧不拔又灵活应变,看不到有主观片面性。他身体力行,为我们理解“事上练”提供了丰富内涵。
六、诚意之学。意指动机,诚指纯洁,没有私心。王阳明认为,良知不停滞于见闻,亦不离于见闻。他说:“大抵学问功夫,只要注意头脑得当。若注意头脑专以致良知为事,则凡多闻多见,莫非致良知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