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城市的钢筋水泥丛中,却时常被记忆中的那一抹红色撞击我的心灵……
那年春天,油菜花开的时节。妈妈说有一位乡下的亲戚要来家里住一阵子,妈妈还说我小的时候最喜欢粘着这位阿姨了。那么多年没有见,我便想象着再见面时的画面,会不会还像从前?于是,我便期待着她的到来。
可是故事的开始,却并没有童话般的结局那么美好。
当我看到她时,她那一身极富乡土气息的红色外套,在阳光下特别扎眼,这抹红色与这繁华的都市是多么的不协调。出于礼貌,我不得不耐着性子坐在客厅陪她聊天。她一说话就会露出满口的黄牙,时不时还会喷沫溅花,嗓门粗犷极富魔性……哇,一切完全超乎我的想象。终于挨到要吃饭的时间了,我离她远远的,极力避开与她近距离接触。而她却一直乐呵呵的,吃饭时,一边与爸爸妈妈说着我小时候的故事,夸我小时候乖巧又懂事,一边感叹时间匆匆,现在转眼我都长成大姑娘了。
她特别的勤快,感觉她有使不完的劲。在我们家的那段时间,做饭、洗衣、拖地,家务活都争抢着干。那抹带着乡土气息的红色身影,总是不知疲倦地飘来飘去。
可这并没有让我改变对她的态度,总感觉我与她是不同时代的人,所以有她的地方我处处躲闪,不屑停留。然而,忽一日,那抹红色竟让我坚硬的心变得柔软起来。
那天傍晚,我放学回到家。看到我进屋,她脸上立即绽开了笑容,连忙拿出一件包装精美的礼物对我说:“甜甜,这是阿姨给你的礼物。祝你生日快乐。”那神情里藏着满满的爱意和喜悦,仿佛过生日的人是她。
等我走进房间打开礼物时,看到的是一件米白色的连衣裙,款式、面料都是上乘,颜色也是我喜欢的。我忽然惊讶于她的眼光,真是又好奇又疑惑。无意中,我听到妈妈与她在厨房说话。妈妈说她不应该给我买这么贵的礼物。她却说我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在她的心里,一直把我当闺女一样看待。她还说这裙子,是她在五角场商城让售货员精挑细选才买到的,只要孩子高兴,她就开心,为孩子花点钱,值得。
那一刻,一股酸涩触动着我虚荣的内心。她给我的是她能拿得出的最好,尽管我嫌弃她,可她却不并不在意。我忍不住懊悔,后悔这些日子以来的冷漠和无礼……
又是一季油菜花盛开的时节,她邀我们全家周末去乡下玩两天。再见到她时,她脸上依旧是温暖、亲切的笑容,身上依旧穿着那带有标志性的红色外套。田野里,春意盎然,三月里柔和的风夹着油菜花香的气息弥散开来。这一抹红色与身后大片大片的油菜花,交相辉映,阳光洒下来,一片一片的落在她清澈的眼里,泛出嫩绿色的光芒,美丽极了。
藏在记忆里的那一抹红色,朴实而自然,热情而火热,她美得让我沉醉……
—— 2018、6、4刊于《岭南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