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齐步出了城,行约数里,走进一片杨林中。偶闻溪水淙淙,飞鸟扑翅,四下清幽,不见人迹。
“昭儿,你可曾听说过龙血玉?”萧易问道。
叶昭摇了摇头。“那是何物?”
“皇室龙血精脉所在,至于有何用处,我也不知,也许正是复国的关键所在!当年北羌王率军攻破皇城,一把大火几乎焚尽了一切,禁军龙卫周显临危受命,带着三名勇士护送龙血玉逃出了皇城,至今七十年光景,我寻遍四海八荒,终是无果。”
“周显?祖师爷确定么?”秦雨熙问道。
“不错,就是周显!小雨识得他么?”
“不瞒祖师爷,周显乃是我的祖父!”
“秦姐姐姓秦,怎么是那周显的孙女儿?”叶灵笑道。
“秦姐姐或许与我一般身世,都是避地之人改名换姓,实属无奈!”叶昭道。
“我祖父和父母亡故后,家道中落,很小便流浪江湖,幸得爹爹收养,方有今日!”秦雨熙说着不觉声音渐细,眸泛清波。
众人这才明白,秦乐海与秦雨熙系养父女。
秦雨熙从腰间解下佩剑,说道:“这是从我祖父传到我手里的青螭剑,爹爹曾郑重嘱咐妥善保管,轻易不能落入贼人之手,我想这也许与龙血玉有关!”
萧易看它剑身隐隐泛出青光似有仙云功法附着,遂捻指施法,引一道青光打在那宝剑上,宝剑似有感应,凌飞而起停在空中,波光流转,形似活物。
“昭儿,可有共鸣?”
叶昭缓缓靠近,宝剑锋芒便越发明亮,随后极速转动,越发短小,最后变成玲珑剔透的珍珠模样。叶昭伸手想将它抓住的时候,珠子陡然震颤,散发出一股无名黑气,叶昭胸口一阵剧痛,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哥哥——!”叶灵大叫一声,扑了上去,摇着叶昭的身体,哇哇地哭将起来!“这是怎么了?!”
“灵儿别怕,昭儿不会有事。”萧易说道。
“恩师,这是何故?”李阅不由担忧。
“龙血玉被封印在剑灵里近百年不见天日,表面蒙尘,内里也吸附不少邪秽之气,它方才借助昭儿的真龙之气破茧振羽,使得昭儿体力虚脱,休息两日便可无恙!”萧易解释道。
叶灵闻言,这才缓缓止住哭声,一张俏脸已哭得彤红如霞。
“阅儿,出剑,正好借龙血玉之力与你化神归元!”萧易道。
李阅当即会意,引出飞剑时只见它微微隐光,似有复苏之象。萧易施法引导,以龙血玉灵气修补残剑根元,须臾光芒散去,那飞剑穿梭劲疾,剑鸣间竟有龙吟之声响起。
“这龙血玉果然厉害之极,我这凝霜剑竟比从前还要活现,只是奇怪这龙吟之声却是哪里来的?”李阅心中暗暗道。
李阅正自高兴,倏忽林子深处蹿出一道疾影,逐渐靠近,身法迅捷,衣襟带风,片刻间立于众人面前,目露凶光,杀意四起!
旁人也许不知,秦雨熙却认得此人,正是华燕云。
“夫君!?”秦雨熙哪里相信这是真的,自己明明亲手杀了他,掩埋在地下。一个死去的人怎么可能在白昼里行走如风,风姿绰约,他那宛若游龙的身影,旷世无双的眼神,岂是别人能假扮得了的?
“是你么?”秦雨熙咽了口唾沫,虽然觉得一切来的匪夷所思却又从内心里渴望,这就是真的,不是做梦也不是虚幻。
华燕云没有说话,他的眼睛从一出现就落在了龙血玉的身上,一直没有改变。哪怕是秦雨熙,这个曾在他坟前立誓非他不嫁的女人,愿意用生命去维护他尊严的女人。
“动手,杀掉所有活着的东西,拿龙血玉来见我!”华燕云的耳边响起了人语,除了他,似乎再也没有人能够听得见。
“嗖!”
华燕云闪电般疾了过去,身似惊鸿一舞,又比游龙入海,剑锋所指竟是秦雨熙的咽喉。秦雨熙没有动,惊在一处,两颗泪珠子自面颊上滑落,滴在了华燕云的剑刃上。
华燕云这一剑,终究没来得及刺下去。因为萧易比闪电还要快。他的两根手指仿佛是钢铁做的,牢牢地夹住了华燕云的剑。
“这老头子是玄门剑仙,普通武功对付不了他,用诛仙诀,杀了他!”细微的人语又复响起。
华燕云手腕一抖,抽出宝剑,跃开丈余,抛剑于顶,双臂开合,力聚阴阳,意收无极。在他强大恐怖的催动之下,头上宝剑立马飞转如轮,快若流星飞纵。每旋转一个圆周即有一柄光剑飞出,须臾剑影漫天飞舞,密不透风,直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正往萧易飞来。
“阅儿,你们暂且退避!”李阅临危受命,哪敢怠慢,将龙血玉揣入怀中背上叶昭领着叶灵和秦雨熙躲进后方丛林之中,暗观战况,一颗心却是惴惴不安。
萧易一语未终,已引出一道气墙罩住自己的方圆三尺之地,接着衣袂一鼓,袖子里吐出一道锋芒来,正是仙云至宝,青苒剑。此剑历经公羊继和萧易师徒二人近二百年的锤炼,剑灵之强悍,足以惊泣鬼神、撼破天地。但见华燕云诛仙剑阵来势凶猛,影影绰绰如飞蝗过海,寸草不生。萧易展开大乘身法,随躲随进,华燕云饶是剑出如雨,纷纷打在他光罩上,兀自跌落在地,无形尽化于尘土。
就在千钧霹雳,间不容发的当口儿,两人只一个照面,两道气息悄然碰撞,随之而来是漫天喧嚣的尘土和无情的纷纷落红。一道绚丽擎天而起,破云冲宵。
“诛仙剑阵是玄门道宗无上剑阵,他怎么识得?!”萧易不由惊叹,华燕云实力之强已臻化形之境,自己修炼近百年,日夜苦练从未间断竟不及他数日间的丹药造化。噬心蛊已然厉害如此,倘若天一教勾结东皇冢聚众来犯,又该如何抵挡?此刻若非自己借着青苒剑之威,焉能与他战这许久!
“嗡!”华燕云的剑锋鸣而至,其剑影飘忽,虚实相映,当属剑法之上乘。萧易御剑胸前,护住心脉,分光剑术骤然打出,青苒剑一声破风疾变,一分为二,分击华燕云双肩,华燕云兀自飞起,脚踢剑锋顺势凌起数丈,双指前后只一个比划,收剑出剑一蹴而就,信手拈来,犹如数十年苦练一般。
萧易剑锋一点,化解来势,分光剑术第二式悄然施展,双剑陡然变成了四剑直攻华燕云中线四路脉门。
华燕云不疾不徐,腿法兀自纯熟精悍。“啪啪啪!”踢出连环三脚,将三剑踹倒,剩余一剑疾到他咽喉处时,他的右手已然拍出,手心处似乎藏着收纳乾坤,吞吐阴阳的无上法力竟将来剑全然化于无形之中。
萧易瞧得真切,正是梵音寺的看家本领,金刚伏魔功里的一记终极解数,佛渡众生!
萧易正当错愕,突然飘飘忽忽地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人语:“仙云宗创派百年来何等威风,堪堪正道领袖怎么传到如今竟窝囊至此,连开山祖师万中一二的功力也使将不来?”
萧易一声冷哼。“我仙云宗光明磊落、行侠仗义,除了剑法无双,示以天下的还有扶危济困,助世为怀的侠义之心。阁下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即便本事再大也不过与宵小无异!”
“天朝龙族已然覆灭,你还在做着舍命护主,妄图复国的蠢事,不觉得可笑之极么?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何来可笑?”
“说得倒是动听,北羌入主神州已近百年,根深蒂固,岂是你一个修真狂徒能够左右的?”
“大丈夫生于天地当问心无愧,就算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大不了一死罢了,人生来总有一死,泰山与鸿毛而已?”
“好个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你跟你死去的师傅一样食古不化冥顽不灵。当今神州一统,四海归于一朝,国泰民安,幼有所养,老有所依,这不正是天下老百姓渴望的太平盛世么?你们这些自称为正道义士之人,心怀苍生万民,却整日想着起兵造反,倘若战争复起,狼烟肆虐,到那时山河俱碎,家不成家,苍生黎庶置于水深火热之中,所谓心怀天下,岂不是自相矛盾?”
“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我天朝子民卧榻之侧,绝不容异族酣睡!”萧易道。
“那就亮剑吧,你既然是仙云掌门,想必也识得风雷六斩吧?”
萧易闻言大惊,惊悚的五官几近扭曲。“风雷六斩是仙云宗不传秘法,只有掌门才能知晓和修习。阁下究竟是谁?这华燕云数日间便脱胎换骨,身兼仙盟各派功法绝技,若非有高人指点,万万没有可能!”
“本君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忍杀你,且叫你看看这普天下强者无数,仙盟四派不过是沧海一粟,冰山一角,何足言勇?”
“坏了,风雷六斩乃上古秘法,历代祖师天资最高的凌霄子也只练到第三斩,也不知恩师修为几何,能不能抵挡得住?”李阅担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