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的回忆

我对童年的记忆很模糊,10岁以前的事情我只能记起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或者某一个场景,并且这些记忆中的事情是否真的发生过,我也不确定。

最早的记忆是爸爸骑自行车载着我,我坐在前横杠上,不停的按车的铃铛,叮叮叮叮,直到在一栋房子前面停了下来。爸爸带我走进房子,里面空空的,墙壁像雪一样白,我还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爸爸告诉我这是油漆味儿。我推了一下纱窗门,手指上留下了淡淡的黄色油漆印迹,印出了一圈一圈的指纹。油漆印子黏糊糊的,我使劲的在衣服上擦,可还是擦不掉,急的哭了起来。

那是1987年的夏天,我4岁多,这栋房子是我父母当时拿出了所有积蓄建成的,有三层楼,第三层放杂物,下面两层是我们生活起居的地方。第一层是客厅,厨房和外公外婆的卧室,外公在这间卧室里度过了他们人生中最后的岁月。外公走的那天凌晨,我被哭声吵醒,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了在角落里放了一口大铁锅,铁锅里有几叠厚厚的黄纸,长大后我才知道那是纸钱。后来葬礼的事情我一点也不记得了,只是永远忘不了角落里的那口大铁锅。

外公去世后,外婆又在这栋房子里生活了十多年,直到我上大一的寒假离开我们。那时每天晚上,睡前任务就是帮外婆打蚊子,外婆的蚊帐里面总是有很多蚊子,我也从小就练就了打蚊子的本领,小小的手掌心经常都是蚊子的尸体,还夹杂着血迹,战果斐然。奶奶每次都要看一下我的手心,嘱咐我赶紧去洗手,还要说上一句:我孙女真厉害,这么会打蚊子。我童年的自信好像就是从外婆的这句表扬开始的,我妈说有一段时间,我逢人便讲,我很会打蚊子哦,每天我都帮外婆打死所有的蚊子。

穿过外婆的卧室,后面还有一个小院子,每到腊月,爸爸就会生柴火来熏腊肉和香肠,湖北的冬天很冷,也没有暖气,儿时冬天里最温暖的记忆就是坐在柴火边,脱掉鞋子,把冷冰冰的脚和袜子都烤的暖暖的。

到了夏天,每天吃完晚饭,我们一家人就在院子里吃西瓜,记忆中小时候吃的西瓜个个都很甜,一口咬下去,西瓜汁顺着我的嘴角流到脖子上,胸前的衣服上。我和姐姐一边吃,一边朝泥土地里吐西瓜籽,看谁吐的远。一段时间以后,泥土地里总是冒出很多小小的西瓜苗,每天放学我都会来观察他们哪片叶子长大了,哪里长出新芽了。可惜好景不长,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幼小的西瓜苗都在冬天来临之前一个接一个的夭折。

房子的二楼是三间卧室和一个客厅,我爸妈,我姐和我各住一间卧室。我的卧室不大,一张小木床,一张书桌,一个书架。在这间卧室的回忆,最早是初中,那时我学习很努力,还是班上的学习委员,每天晚上都要在书桌前用功,直到趴在桌子上睡着。

这栋房子是为我们一家人遮风避雨几十年的地方。我和我姐姐都在这里长大,直到18岁去外省上大学。现在这栋房子也是我爸妈的养老居所,前几年房子破旧,爸妈舍不得花大价钱整修,想出售卖掉。我和我姐姐都极力劝阻,感觉这栋房子就是我童年记忆的根,是存放所有回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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