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徐帆接到报案，带着程旭等人匆匆赶往吟枫院。

吟枫苑下面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看到警车来了纷纷避让，徐帆带头下了车，吟枫苑2幢5楼的某一间的窗口，不断有滚滚浓烟冒出来，徐帆穿过人群，带着一行人上了楼。

徐帆一进入这栋楼，就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焦臭味，随着楼层的越往上，焦臭味有人越来越明显，直到到了5楼，那味道才是真的刺鼻，令人难以忍受，徐帆捂着鼻子，501的门是半掩着的，伸手一推就开，徐帆把门推开，映入眼帘的场景让他们这些经验丰富的老刑警都狠狠地震惊了。

四个字形容，惨不忍睹。

客厅正中央躺着一句尸体，勉强从体型上看出被害人是个女性，面部被完全烧毁，看不出一点点五官的痕迹，焦臭味就是从这发出来的。身上的衣服有撕扯的痕迹，脚边有一个钱包，事敞开的，钱包也被烧毁了一半。

在餐桌上还摆着一瓶度数很高的白酒，被喝了一半。

据邻居说，这个房子已经3年没有人住了，原主人是一对夫妻，女主人叫王芳，男主人叫林洋，两人感情一开始还挺好，但后来听邻里间有人说，林洋在外面有了小三，于是两人天天吵架，后来两人甚至大动拳脚，林洋就搬了出去，只留王芳一个人在这住，又过了没多久，王芳也走了，听说去国外发展了。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今天又回来了。

徐帆点点头，又问道：“你今天有没有见过她？”

邻居仔细回忆了一下，说道：“好像还真有，我下楼倒垃圾的时候在楼梯间遇到她了。”徐帆的目光转到他身上，带着怀疑的意味打量着他，问道：“你见到她的时候她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没什么不一样的，她带了个口罩，没理我。”转而又慌忙说道：“我说警官，你不会怀疑我吧，我可真不敢做这种事啊。”

徐帆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转头让程旭去调监控，自己又重新进入案发现场进行搜证。

死者脚边的钱包里有一些现金，会员卡和一张身份证，但是由于钱包的一角被烧掉了，里面的身份证也被烧掉了一半，不偏不倚烧的正好是脸的那一半，但身份证上姓名，年龄都没有被烧掉，能确定的是这是王芳。

徐帆初步确定死者就是王芳。

在死者的口袋里还有一个手机，手机需要密码，警察无法解开，同行的杨钊建议用一下死者的指纹试一下密码，徐帆觉得可行，去翻开死者的手，令人惊讶的是，死者的手掌内侧也被中度灼伤，没有一块皮肤完好，更别说掌纹和指纹。

徐帆用透明的塑料袋装好了手机，递给同行人员。这个房子里很多东西都在三年前被搬走了，但还留有一写书籍本子，据邻居说，王芳是个中学语文教师，徐帆仔细翻看了一遍书架上的书，居然意外地在两书之间看到了一本笔记本，抽出来看，徐帆的眉头越皱越紧。

2013年4月2日，我发现了他的手机里有暧昧短信，我愤怒地质问他，他躲闪着没有回答我。

......

2013年4月9日，他终于承认了在外面有了小三，我们发生了剧烈地争吵，他打了我。

......

2013年5月7日，他搬出去了，临走时，他指着我，说，离婚你别想拿到一分钱，再无理取闹我就弄死你。

.......

2013年5月12日，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里面的“他”应该就是指的是王芳的丈夫林洋，林洋在市政府工作，名声对他来说很重要，所以他在出轨被拆穿以后不得已威胁王芳继续维持着表面婚姻，但王芳不愿意，选择离开，那么为什么3年后又回来呢？林洋出轨的对象又是谁呢？王芳的日记里没有一点提到她，好像是不憎恨这个破坏她家庭的小三一样，为什么王芳的尸体其他部分都是完好，只有脸被完全烧毁了呢？

徐帆皱眉一筹莫展。继续盯着笔记研究，笔记是跳着的，并不是每一天都记，比如在4月9日和4月16日之间就是空白的，但奇怪的是，4月9日的笔记，笔墨好像被什么蹭了一样，晕染开了，字迹有些模糊。而且每一天的笔记都是一个接着一个，并不是一页写一天。

真是奇怪。

程旭去看了录像回来，对徐帆报告道：“队长，录像显示在我们来之前，有两个人进出过，一个男人一个女人，男人我们跟邻居比对过了，就是林洋。女人应该就是他出轨的对象，夏瑜。”

徐帆若有所思，通过其他方式找到了林洋和夏瑜，约见警察局。

电话里的林洋支支吾吾地，但还是同意了。

徐帆坐在审讯室里，对面坐着林洋，他看起来有些紧张，紧张到额头都冒汗了。

“你认识死者吗？”徐帆严肃地问道。

“认识。”林洋垂着头回答。

“你们什么关系？”

“夫妻。”

“监控拍到你在10点左右有进入吟枫苑，你为什么在那个点进去？”

“我....是她打电话让我去的！”林洋着急地辩解道：“我真的没有杀人，我到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徐帆沉默地看着慌乱的林洋，观察着他的动作和表情。

“你婚内出轨是吗？”他继续问道。

“没有。”林洋显得更紧张了，下意思地否认。

“你最好诚实一点！”徐帆的声音陡然拔高，林洋吓得一颤，慌忙点头承认了。

“王芳的笔记里还说了你动手打她。”

林洋再次艰难地点头。

审讯室外的杨钊忍不住呸了一声，“这种男人，出轨还打老婆，真不要脸！我看王芳就是他杀的！”

程旭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徐帆又问了几个问题，结束了对她的询问，让人把外面的夏芳带了进来，进行审问。

夏瑜显得很淡定，徐帆问了几个问题都对答如流，和林洋的原因一样，进入吟枫苑的原因是因为王芳的电话。

徐帆很快结束了审问，走出了审讯室，回到办公室，程旭和杨钊几个人都在，一行人坐下讨论案情。

“你们怎么看？”徐帆问道。

“我现在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王芳只有脸和手掌被烧毁了？凶手是有多恨她啊。”程旭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徐帆点点头，又道：“我现在更好奇一个人。”

“谁？”

“夏瑜。”

程旭表示不解：“为什么？这个案子里没有任何一条线索指向她。”

徐帆摇头“我在现场发现了一本笔记本，里面是王芳的笔记，从头到尾都只写了对丈夫的控诉，半句没有提对小三的痛恨。如果王芳真的对夏瑜无感，那么为什么今天还要和她见面，两个人见面谈什么？”

“那就更没有证据指向她了啊。”杨钊很是奇怪，这样一来，夏瑜更是没有动机了，抢走了别人的老公，正室还不记恨她，她还有什么理由动杀机。

“不。”徐帆接着说道“王芳的笔记是用水性笔写的，在4月9号到16号之间，足足隔了5天没有日记，但奇怪的是，两天上下连着的笔记，4月9号那一天的笔记油墨向下晕开了，5天的时间，油漆都能干了，何况是水性笔的笔墨。”

徐帆这么一说大家都沉默了。

“所以队长你怀疑？”

徐帆抿了抿唇继续道：“我怀疑这个笔记不是一天一天记的，而是一天之内写完的，写完4月9号再写16号，手不小心蹭到了上面的墨迹。”

程旭抽了一口气，疑惑道：“那为什么王芳这么做？”

“为了摆脱夏瑜的嫌疑。”程旭接话。他的脑子里有一条线也越来越清晰起来。

“是的。”徐帆点头表示肯定。

“我去，不是吧，难道王芳喜欢夏瑜？女女？”杨钊叫道，这也太劲爆了吧。

程旭鄙视地瞥了他一眼没接茬，徐帆也叹了一口气，杨钊的想象是越来越丰富了。

“死者的右手无名指上有个戒指，应该是婚戒，和她家墙上的婚纱照上的戒指一模一样，但奇怪的是，我们试着把戒指脱了下来，她的手上没有明显的痕迹，着戒指应该是后带上的。而且有个细节是，王芳桌上的照片，是她出游的照片，无论是吃饭还是拿东西，她都是用的左手，也就是说，王芳是个左撇子。”

徐帆的脑子里有个大胆的猜想，而现在，那个猜想也得到越来越多证据的证实。

“程旭，还记得刚才夏瑜在签字录指纹的时候，用的哪只手吗？”

程旭一震，仔细回忆了一下，有些犹豫却又肯定地回答：“左手。”

徐帆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众人也都沉默了。

也就是说，

也许，

死的人根本不是王芳？！

“3年的时间能做什么？”

“整容成另外一个人。”

徐帆起身，突然问道，“我们在现场发现的那个手机带上。”

夏瑜再一次和徐帆面对面的时候，脸上已经隐隐有了不耐烦地情绪，当徐帆把手机给她要求试一下能不能用指纹开锁时，夏瑜的情绪已经变得激动起来了。

“干什么！我都说人不是我杀的了！有完没完！”

“王小姐，请你配合。”徐帆一开口，她就静了下来，仿佛被震惊到了，颤抖着嘴唇气急败坏地狡辩道：“我姓夏！我姓夏！”

“夏瑜”被按在了椅子上，食指触碰到手机的指纹键的时候，随即手机咔的一声解锁声，“夏瑜”整个人已经蔫掉了。

程旭翻开了手机的相册，这就是王芳的手机。再点开录音。有一段3年前的录音，程旭点开，里面正是王芳的声音：“我们见一面吧，吟枫苑2幢501。”

录音播完，“夏瑜”已经是万念俱灰。

“你是怎么怀疑到我的？”“夏瑜”不甘地说道。

“在你的丈夫出轨的时候，你就下定决心报复他们两个人，于是你在3年前就录好了你原本的声音，3年内，你做了整容手术，做了声带整容，变身成了一个假的‘夏瑜’，然后你又回了国，为了不让邻居看出异样来，你带了口罩，也拒绝和熟悉的邻居打招呼，你回到了房子里，先做了一个假的日记，把这么多年来的委屈先写下来，然后就可以成功制造出凶手是你丈夫的假象，但是时间来不及了，于是你只能跳着写，可等你写完4月9号的日记再写4月16号的时候，4月9号的笔墨还没干，于是9号的日记笔记就模糊了，带到了下面的日记，可是怎么才能让别人觉得，死的人就是王芳呢？毕竟世上不能出现两个夏瑜，于是你提前约了夏瑜见面，假借喝酒成功把她灌醉，然后杀死了她，再烧了她的脸，这样一来，就没人知道死的人究竟是谁了。可是警察还是会验指纹，怎么办呢？于是你又把她手掌的纹路和指纹烧掉，再替换两个人的身份证并把身份证上的脸烧掉，最后把你的婚戒套在了她手上，这样一来，就再也没有人会知道，真正的王芳根本没有死，死的是夏瑜了，一箭双雕，夏瑜死了，林洋背锅坐牢，是吧，王芳。”

徐帆的分析说完，王芳已经两眼无神，瘫在了椅子上。

她突然笑起来，说道：“你觉得她不该死吗？”

徐帆看着她没又作答。

审讯室内，王芳的声音越来越大，手舞足蹈着，时而癫狂地笑着。

审讯室外，归而复返的林洋手不断地抽搐，程旭疑惑地看向他，问道：“害怕了？毁了三个人的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你。”

林洋却不断地摇头，仿佛见到什么可怕的事情，颤抖着指着审讯室里的王芳说道：“她的脖子上有痣。”

“什么？”程旭没听清问道。

“夏瑜的脖子上有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