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后，当柳眉写下这个题目时，她的心是颤抖的。当年，高考即将来临，柳眉却突然想起了读初中时的那场运动会。
“明天万米长跑就开始了，你能坚持下来？”黑夜如漆，只有教室里灯火通明。柳眉问着同桌，递给他一套蓝色运动衫。
“公平竞争，锻炼一下也好。”涛子一边试衣服大小，一边信心满满，“放心吧，没事。”
邻桌凑过来:“你这套衣服正合适？”
“嗯，正好。”涛子点一下头。那头上似乎昨天才让柳眉给扎过小辫子。
第二天的万米跑道，有一部分是跟短跑线路重合的。终点线旁，评委席照例用几张课桌摞在一起组成。柳眉手拿计时器，跟另外一位同学还有身后的几个体育老师坐在那里，却没有从人群中找到涛子的身影。
“实在跑不下来了。一张嘴我的心都能从嗓子眼儿蹦出来，腿软得跟棉花似的。”涛子一边把汗湿的运动衫递过来，一边不好意思地挠头:“下次运动会，我尽力而为。”
那么柳眉眼前的这场高考，也需要尽力而为吗？
刚升高中时，柳眉是各种不适应，首先是对这所学校的排斥。只是因为教育局长成了这里的名誉校长，这所普通高中今年竟然也有了招收重点班的资格。心心念念了三年的学校，因此与己无缘，柳眉觉得自己就是上了一所假高中，而且是被强迫来的。
“这里的校园竟是如此破烂，矮矮的墙头一翻身都能出去，这里的老师水平一定也很差。”这样的心态或许与青春期的叛逆有关，却直接影响了柳眉的学习状态与成绩。
什么时候学习竟然成了困扰自己的事情？尤其还是与一些差学生相比。柳眉竟然感到了什么叫耻辱，这种感觉让她在校园里坐卧不安，总想着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当时在另一所学校上学的涛子不知从哪里知道了消息，来信鼓励柳眉“重振雄风”。故人久未联络，现在忽然有了音讯。柳眉笑了，却发现自己已经力不从心。
“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柳眉在风浪中顺流而下，连迎战高考的勇气都没有。
“风高浪急，我透不过气来。我只想早早离开这里。”柳眉在信里告诉涛子。
“努力呀，一定要考出个好成绩给我看看！”涛子的回信很久才到。
“几次模拟考试，有的同学都不在状态上，这样下去是不行的。”秃头班主任在讲台上转悠，“不行，这样不行，以后的考试，有几个同学我会让人递答案给你们，”他的眼睛盯在柳眉身上，“人生是场竞争，高考更是比赛，什么胆子都需要练习。”
风闻有人高考作弊，利用电子设备。
柳眉在绝望中感到了恶心，想起多年前穿着蓝衫的涛子在操场上挥汗如雨:“公平竞争……”
高考不尽如人意，但总算落下了帷幕。柳眉用去了青春中最宝贵的三年时间，犹如参加了一场万米长跑，却在终点线上，还是没有看到涛子的身影。
曾经以为的学业有成，终究落得差强人意；曾经以为的心意相通，在此后的几年里却是音信全无。这座柳眉一心一意要早日离开的校园，承载了她的期盼与落寞，竟成了人生的重要转折处。
一别之后，两地悬念。有些人，有些事，柳眉以为曾经沧海，没想到却是只能留在心底的一颗泪。或许缘分未到，或许他妈的哪来那么多或许！那时年少，什么话能做得了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