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在另一个房间领孩子,听到父亲去世的消息,急忙跑了过来,她痛哭失声。这些年,父亲一直患病,都是母亲贴心照顾,要不然,父亲活不到现在。
要知道,截止2000年,父亲在石罢村,是患上糖尿病后活的最长的,他从1984年得病,到去世,活了16年。而大多数糖尿病人从发病到死亡,也就三、五年,还有一、两年的,直到父亲去世后20年,才有人超过了他的记录。
其实糖尿病的治疗,一个是要生活好一点,另外一个,就是不能停药,父亲在用药方面比较注意,没有擅自停药,而我注意到,大多数糖尿病人的早逝,都跟过早停药和不连续用药有关。
因为一旦得了糖尿病,便是终身疾病,轻者要吃药,重者要打胰岛素,归根结底不能停药,一旦停药,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现各种严重的并发症,导致死亡。
二叔和二婶又过来看了,然后走了。三叔看了之后,母亲把父亲的一件皮大衣给他,他也不嫌弃,穿上就走了。三叔也去过外地,他说,父亲那时候受苦了。
第二天,过事的长老们都来了,父亲此时,身体已经僵硬,穿不上衣服了。
九组组长姬太云也来了,他比我父亲大两岁,但因为他是贫下中农,父亲是地主子弟,两个人始终不太对劲。
然而在70年代初,因为严重的痢疾,父亲救过他的命,即便如此,两个人的矛盾仍然没有消除。
而在父亲去世之前,两个人是不来往的,但两家的孩子关系不错,我跟姬太云的二儿子姬应拽就很铁。二姐跟他大闺女可好,妹妹跟他的小闺女也可好。
看着父亲死不瞑目的样子,太云上去两只手一摸,父亲的两只眼睛便合上了,接着他开始给父亲脱衣服,然后穿衣服。
我发现,太云这个动作是比较费力的,为什么?因为父亲已经全身僵硬了,要想穿上衣服也是很难的,不过,经过太云的一再努力,最后还是穿上了,父亲穿着新衣服躺在床上。
剃头匠也来了,是老村东边的孔师傅,这应该是父亲最后一次理发,他头发不多,特别是后期,剩的也没有几根了,但按照规矩,还是要理发。
父亲过去没有准备棺材,于是赶紧到李村买了一口棺材,把父亲装殓进去,父亲喜欢听收音机,就把他过去使用的收音机放了进去,还放了一只手电筒,可能是到那边照明用。
怎么选父亲的遗像呢?父亲过去的相片比较多,但都是青壮年时期的,后期的比较少,于是大姐便选了一张父亲50多岁时的照片,好像还是从几个人合拍的照片中选取的,然后放大,在市内照相馆花了很多钱,才把这张遗像选定。
父亲去世,在石罢村引起了很大反应,因为在村民看来,父亲是村里的老医生,有一定的影响力,这次去世有点突然,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天照来给父亲油漆棺材,问是不是用药不当?我把情况给他说了一遍。
解放女婿来行了礼,芳芳行了礼,连过去的一把手风圈也行了礼,诚意叔拿来了100元,是那个时候最高的,总之,惊动了许多人,即便是没钱的老婆老太太,也都买了那种纸钱表达了哀悼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