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内心当中始终是空出了一个位置,这个位置是留给一个人的,这个人不是我自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我日日夜夜思念这个人,惦记这个人。如果同处一室,我会自动关注对方的心情变化,我会照顾对方的感受,对方身体疼痛我也会如坐针毡,感同身受。
最早这个人是妈妈。我现在只能推测,在我小时候,妈妈把我放在奶奶家里悄悄离开,我并不哭闹。据说每次她回来都会狠狠的抱着我亲亲我。但是无论当时她把反复的分离与重聚搞得多么有仪式感,我现在都记不得了。这就是家族创伤代际传递的路径。我妈妈小时候应该也这样被对待过,或者她坐月子期间被爸爸这样对待过,她无意识中把自己经历过的分离创伤重复给我。当然这是分析与推测。
我记事起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奶奶照顾得我很好,爷爷就像一个老顽童逗我开心。我总体来说也是过得挺好的。但是爸爸总是带着我在村子里扎堆聊天,那些老娘们总是叫住爸爸说话,我现在觉得好奇,爸爸那时候这么喜欢和老娘们扎堆聊天吗?
这些老娘们总是问我相同的问题,你妈妈去哪里了?你想妈妈吗?我被问的莫名其妙,进入了极大的困惑。这种情况经常发生,这其中爸爸对于离婚的伤心就传递给了我。我觉得这也算是创伤的代际传递一种方式。我深刻的认同了爸爸的困惑无奈。
我对妈妈的印象全无,只有四婶家的一张照片是妈妈的单人照,四婶多次给我讲述她印象中的我的妈妈。因此只要谈起我的妈妈,四婶就能够享受到我的百分之一百五的关注与倾听。我现在的共情能力与敏感的觉察能力,就是在听长辈讲述妈妈的事情过程中培养出来的吧。我内心当中极大的好奇心与困惑,需要足够多的信息来填充。但是每个长辈所说的人,好像都有不一样的部分。每个人都拿出来自己看到的我的妈妈,但是好像是盲人摸象的感觉,这让我更加困惑。因此也就陷入了长考,与无尽的思索。
所以我现在是一个习惯关注内心世界的人。我喜欢探索人类的认知过程,态度的建立与改变,人际关系,创伤传递与疗愈。其实我也喜欢了解自然地理,花卉园艺,萌宠和美食。但是我关注内心世界更多一些。
我在30多年的人生中,花费了大量时间来思考妈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性格,她有什么爱好与追求,她有什么事会开心与伤心。如果这是单相思的话,我单相思了30多年。
在这长久的单相思之中,我的内心结构当中始终留着一个空位。这是一个心理结构,也是一种注意力分配模式。在有别人在场的时候,我的注意力会自动被牵过去,注意到对方的心情变化与身体感觉。我看一眼对方,我就能够感同身受对方身体上的疼痛。
如果是好几个人在场,我的注意力会落在情绪表达最显眼的那个人身上,我会过度认同对方,完全被对方的节奏带跑。
这些过程,都是自动发生的,我总是被带跑,随波逐流,完全的失控。
还好我通过学习写作治疗,重建自我,再加上心理咨询师的支持与帮助,我现在能够保持觉察,及时刹车了。当然现在我的注意力有时候还是会被别人带跑,我保持觉察就好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30多年的注意力模式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改变的。
如果我把分出去的那份注意力收回来,不再自动关注别人,或者把那部分注意力转向自己,把单相思的对象换成自己,会发生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