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人一定要勤于动笔,有些思绪太过于敏锐,恰似灵光乍现,如未把握住时机,再去寻时,便只如同沧海遗珠一般,纵你搜索完前因后果,也最终是徒劳无功。
于此我深有体会。只觉着自己的意识像极了一条河流,不知源头何处,却借着一股子倾泻而下的力道,肆无忌惮地奔涌。途中或遇顽石,便分成好几股,各自蔓延开去,大有泼墨写意的汪洋恣肆。它们戏耍着窜出,揪着什么都不肯罢休,见一番风景,又从往事里搜罗出许多模糊了的记忆,再去折腾一遭。玩得痛快而麻木了,方可放它一马,但旋即就能寻得另一种可思量的物件。
我何尝不疲于此,可我的思绪却不。它们似有着无穷的动力与精力,总能深入我情感最深处去发掘一些东西,或美或丑,或善或恶。万事万物的源头,它都想去一探究竟,可最终常常是无功而返,才气馁自身过于贫乏粗鄙。
梦境也是它的领地,它虽不能完完全全的管控,却总会或多或少地、若隐若现地给我一些启示。又或者时不时叩问我的心门,告诉我自己真正的需求和在意的东西。我希望能终止它的举动,不让它去翻动我的秘密,怕它伤及到我心里最薄弱之处。然而,它总能得逞。
它可以在那空旷的大桥上提醒我,也可以在寂静的床畔提醒我,又或者当我乘车将双目望向窗外时,它总有无穷的魔力,一点点窥破我的心思,一点儿隐私也不给我留。
偶尔,它也会回赠我一些战利品,奈何我反应太迟,还没来得及备好纸笔,早就忘了个干净。一时间懊丧不已。每每于此,我都要恨自己未能随时备着纸笔,将好点子统统记下来,虽今日无用,留着总会有用上的时候。
我太容易懊悔。尽管以为自己的心态很平和,能够看得开,但却骗不了它——我的真实欲望。哪有人会对一个既定的结果满意呢?没有人可以做到对一切安排都那么从容接受,更何况还是意料之外的结果?
极力表现的平和不过是为了掩饰最无助、最弱小、最慌张的那个自己。我不算带着假面套示人,因为人前人后都没有摘下过,何谈真假。真的那个,终日郁郁寡欢、寂静少言、自怨自艾、常带戚容……近乎一个彻底的悲观主义者。她不适宜人场的热闹氛围,更处不来繁冗复杂的人际关系,她只适合在无人的寂静角落里,或者漫漫长夜里,暗自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