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百四十,唐纪三十七,宪宗昭文章武大圣至神孝皇帝中之下
元和十二年,丁酉,公元817年
1、李愬至唐州。军中承丧败之余,士卒皆惮战,愬知之。有出迓者,愬谓之曰:“天子知愬柔懦,能忍耻,故使来拊循尔曹。至于战攻进取,非吾事也。”众信而安之。
李愬这一手是跟陆逊学的吧
2、愬亲行视,士卒伤病者存恤之,不事威严。或以军政不肃为言,愬曰:“吾非不知也。袁尚书专以恩惠怀贼,贼易之。闻吾至,必增备。故吾示之以不肃,彼必以吾为懦而懈惰,然后可图也。”淮西人自以尝败高、袁二帅,轻愬名位素微,遂不为备。
跟下属解释清楚自己的战略意图,比诸葛亮那种神神秘秘要来得更加高明而且实用。
3、回鹘屡请尚公主,有司计其费近五百万缗,时中原方用兵,故上未之许。二月辛卯朔,遣回鹘摩尼僧等归国,命宗正少卿李诚使回鹘谕意,以缓其期。
回鹘要的是和亲的名义,李唐却要看重能不能显示自己的实力,舍本逐末。根子上还是放不下中央帝国的面子,错失了多次和平的机会。李唐王朝起码有一半是被面子害死了
4、李愬谋袭蔡州,表请益兵,诏以昭义、河中、鄜坊步骑二千给之。丁酉,愬遣十将马少良将十余骑巡逻,遇吴元济捉生虞候丁士良,与战,擒之。士良,元济骁将,常为东边患。众请刳其心,愬许之。既而召诘之,士良无惧色。愬曰:“真丈夫也!”命释其缚。士良乃自言:“本非淮西士,贞元中隶安州,与吴氏战,为其所擒,自分死矣,吴氏释我而用之。我因吴氏而再生,故为吴氏父子竭力。昨日力屈,复为公所擒,亦分死矣。今公又生之,请尽死以报德!”愬乃给其衣服器械,署为捉生将。
丁士良这个逻辑,只要该杀不杀,就可以效死命,可能也是当时行伍之人的惯常思维
5、丁士良言于李愬曰:“吴秀琳拥三千之众,据文城栅,为贼左臂。官军不敢近者,有陈光洽为之谋主也。光洽勇而轻,好自出战,请为公先擒光洽,则秀琳自降矣。”戊申,士良擒光洽以归。
丁士良说话倒是算数,在当时应该是最讲信义的人了
6、淮西被兵数年,竭仓廪以奉战士。民多无食,采菱芡鱼鳖鸟兽食之,亦尽。相帅归官军者前后五千余户。贼亦患其耗粮食,不复禁。庚申,敕置行县以处之,为择县令,使之抚养,并置兵以卫之。
这是不是“因粮于敌”的一种方式?
7、吴秀琳以文城栅降于李愬。戊子,愬引兵至文城西五里,遣唐州刺史李进诚将甲士八千至城下,召秀琳,城中矢石如雨,众不得前。进诚还报:“贼伪降,未可信也。”愬曰:“此待我至耳。”即前至城下,秀琳束兵投身马足下,愬抚其背慰劳之,降其众三千人。秀琳将李宪有材勇,愬更其名曰忠义而用之。悉迁妇女于唐州。于是唐、邓军气复振,人有欲战之志。贼中降者相继于道,随其所便而置之。闻有父母者,给粟帛遣之,曰:“汝曹皆王人,勿弃亲戚。”众皆感泣。
“悉迁妇女于唐州”与“唐、邓军气复振”有没有逻辑关系呢?没有的话,为什么要强调迁妇女?胡三省认为是作为人质,但人质与士气似乎没有直接关系
8、己丑,李愬遣山河十将董少玢等分兵攻诸栅。其日,少玢下马鞍山,拔路口栅。夏四月辛卯,山河十将马少良下嵖岈山,擒淮西将柳子野。
李愬山河十将妫雅、田智荣下冶炉城。丙申,十将阎士荣下白狗、汶港二栅。癸卯,妫雅、田智荣破西平。丙午,游弈兵马使王义破楚城。
这个“山河十将”究竟有哪些人?
9、六镇讨王承宗者兵十余万,回环数千里,既无统帅,又相去运,期约难一,由是历二年无功,千里馈运,牛驴死者什四五。刘总既得武强,引兵出境才五里,留屯不进,月给度支钱十五万缗。李逢吉及朝士多言:“宜并力先取淮西。俟淮西平,乘其胜势,回取恒冀,如拾芥耳!”上犹豫,久乃从之。丙子,罢河北行营,各使还镇。
花了三四百万打王承宗,打了个无功而返,还不如拿来嫁个公主。李纯光有热情没有脑子
10、时愬欲袭蔡,而更密其谋。独召祐及李忠义屏人语,或至夜分,他人莫得预闻。诸将恐祐为变,多谏愬,愬待祐益厚。士卒亦不悦,诸军日有牒称祐为贼内应,且言得贼谋者具言其事。愬恐谤先达于上,己不及救,乃持祐泣曰:“岂天不欲平此贼邪?何吾二人相知之深而不能胜众口也?”因谓众曰:“诸君既以祐为疑,请令归死于天子。”乃械祐送京师,先密表其状,且曰:“若杀祐,则无以成功。”诏释之,以还愬。愬见之喜,执其手曰:“尔之得全,社稷之灵也!”乃署散兵马使,令佩刀巡警,出入帐中。或与之同宿,密语不寐达曙,有窃听于帐外者,但闻祐感泣声。时唐、随牙队三千人,号六院兵马,皆山南东道之精锐也。愬又以祐为六院兵马使。
李愬还是挺有想法的,而且对外对内都有些手段。
11、旧军令,舍贼谍者屠其家。愬除其令,使厚待之。谍反以情告愬,愬益知贼中虚实。乙酉,愬遣兵攻朗山,淮西兵救之,官军不利。众皆怅恨,愬独欢然曰:“此吾计也!”乃募敢死士三千人,号曰突将,朝夕自教习之,使常为行备,欲以袭蔡。会久雨,所在积水,未果。
李愬只差一个时机
12、谏议大夫韦绶兼太子侍读,每以珍膳饷太子,又悦太子以谐谑。上闻之,丁未,罢绶侍读,寻出为虔州刺史。
李纯对官员、太子都很严格,有一代明主的理想
13、诸军讨淮、蔡,四年不克,馈运疲弊,民至有以驴耕者。上亦病之,以问宰相。李逢吉等竞言师老财竭,意欲罢兵。裴度独无言,上问之,对曰:“臣请自往督战。”乙卯,上复谓度曰:“卿真能为朕行乎?”对曰:“臣誓不与此贼俱生!臣比观吴元济表,势实窘蹙,但诸将心不一,不并力迫之,故未降耳。若臣自诣行营,诸将恐臣夺其功,必争进破贼矣。”上悦,丙戌,以度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兼彰义节度使,仍充淮西宣慰招讨处置使。又以户部侍郎崔群为中书侍朗、同平章事。制下,度以韩弘已为都统,不欲更为招讨,请但称宣慰处置使。仍奏刑部侍郎马总为宣慰副使,右庶子韩愈为彰义行军司马,判官、书记皆朝廷之选,上皆从之。度将行,言于上曰:“臣若贼灭,则朝天有期;贼在,则归阙无日。”上为之流涕。
武将不肯打,还是换文官吧,毕竟心气会比那些节度使强些
14、八月庚申,度赴淮西,上御通化门送之。右神武将军张茂和,茂昭弟也,尝以胆略自炫于度。度表为都押牙。茂和辞以疾,度奏请斩之。上曰:“此忠顺之门,为卿远贬。”辛酉,贬茂和永州司马,以嘉王傅高承简为都押牙。
是骡子是马,还没骝就知道了
15、李逢吉不欲讨蔡,翰林学士令狐楚与逢吉善。度恐其合中外之势以沮军事,乃请改制书数字,且言其草制失辞。壬戌,罢楚为中书舍人。
裴度想得真是周到
16、度虽辞招讨名,实行无帅事,以郾城为治所。甲申,至郾城。先是,诸道皆有中使监陈,进退不由主将。胜则先使献捷,不利则陵挫百端。度悉奏去之,诸将始得专军事,战多有功。
监军一事 ,实在是李唐军事上的一大弊端,但是皇帝似乎在乎这种形式更甚于军事战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