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理学如果不是全部,那也绝大部分是与佛教的思想斗争(“辟佛”)中形成自己的思想体系的。与中国传统的孔孟哲学相比,宋明理学为能够在体系上与佛禅竞争,丰富了生成论的观点,使得儒学看上去才更像一门哲学。
一、朱子生成论的传统视角:理、气的二元降幂结构
传统观点普遍认为,“理”是朱熹生成论的自性者,是形而上者;“气”是朱熹生成论的对象,是形而下者。
朱熹上承中国的孔孟之道,汲取董仲舒的“天人合一”事项,吸收张载的气论,继承二程的理学,吸收了儒家前期诸多事项,集以往理学之大成,构筑了以“理”、“气”为核心的庞大体系,形成了个人独特的理论形式......朱熹把“理”作为世界的最高本体......
——刘光顺、李达理《朱熹的宇宙生成论研究》
这一观点显然受到了朱子自家言说的影响。如:
理,形而上者;气,形而下者。自形而上下言,岂无先后。
——《朱子语类》
这样,“理”、“气”的二元结构为:
按平面来解释,原本朱子的生成论中,“理”是“自根自性”者,“气”是生成论的对象无疑。这种解释显然受到了《周易》关于“形而上”、“形而下”论的影响:
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
——《周易》
按《周易》说:形而上者谓之“道”。在老子那里,“道”特有所指:
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
......
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
——《老子》
老子所说的“道”是不可名的天地之母,“周行而不殆”。“道”的本质是“自本自根”,不依饶外物,先天地而存。如此说来,朱子之“理”是形而上的生成者并无可疑。可疑之处在于,朱子的“气”是否是形而下的生成论对象?如果是的话,则“气”是可以作为朱熹“格物”论的对象所指的。可就“气”这一物质特性来看,显然不具备这一属性。
二、朱子生成论的新视角:理、气、物的三元两阶层结构
众所周知,“气”在北宋另一外理学家张载那里,本身也处于第一逻辑的地位,是张载宇宙生成论的核心。那么是否到朱熹这里,“气”就变成了生成论的对象了吗?进一步讲,朱子的“气”是否能成为“格物”的对象呢?朱子说:
及此气之聚,则理亦在焉。盖气则能凝结造作;理却无情意,无计度,无造作……若理则只是个净洁空阔的世界,无形迹,他却不会造作。气则能酝酿凝聚生物也。
——《朱子语类》
在朱子那里。“气”如果说是脱离了张载生成论核心地位的话,但万没有降到一般意义上的“形而下”的地位。在朱熹的体系中,气以成形,在某种程度上“气”仍居形而上者的地位。朱熹又说:
天以阴阳五行化生万物,气以成形,而理亦赋焉,犹命令也。
——《中庸章句》
这话说的明白:“理”和“气”都是“器”之形而上者,只不过两者在生成论当中的功能不同。大概“理”赋其性,“气”以成形。有“理”之性,必有“气”之形,因此两者在逻辑地位上是对等的。朱子又说:
天下未有无理之气,亦未有无气之理。
——《朱子语类》
如此一来在朱熹的体系中,“理”和“气”居于同一逻辑层面昭然若揭:理赋其形,气成其形,共同生成了器物之具。
此说未免不能与朱子自身“理,形而上者;气,形而下者”之说自洽。应当解读为,“理,形而上者;气,形而下者”中对“气”的解读受到了老庄、魏晋的影响,以“有生于无”、“以无为本”来解读“气”,则必定“气”要居于“理”之“形而下”。但这一解读所适应的场合极为狭窄,若“气”与“物”对置而言,则“气”必居“形而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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