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别的？”我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飘得像一缕烟，脑子里瞬间炸开烟花般的弹幕：**别的？什么别的？以身相许？当牛做马？还是直接拉去实验室解剖研究人类迷惑行为？**夕阳的金光落在他镜片上，模糊了那双深琥珀色眼眸里的真实情绪，只留下一点冰冷的、带着审视意味的反光。
“对账单没兴趣，期末成绩太遥远。”顾清远直起身，恢复了那种居高临下的疏离感，拎着那件惨不忍睹的“奶茶战袍”，像拎着一件生化武器，“我需要一个即时、高效、且能确保类似‘意外’不再发生的解决方案。”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因紧张而绞在一起的手指：“我的教学助理，刚好请了产假。”
我：“……？”
一股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藤蔓，顺着脊椎骨迅速爬升。
“从明天开始，ECON101-07的临时教学助理，由你暂代。”他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宣布明天的天气，“工作内容包括：课前准备教具、课后整理教学资料、协助批改基础习题、保持办公室整洁、以及——”他目光精准地落回那件滴着糖水的西装上，“处理这件‘教学事故’的善后事宜，包括但不限于送洗、追踪、取回，确保它恢复原状。”
晴天霹雳！
我，林小柚，海大著名摸鱼选手、踩点狂魔、以及“60分万岁”理论的忠实拥趸，要去给海大最严苛、最龟毛、最不近人情的顾阎王当教学助理？！
“教、教授！”我试图垂死挣扎，“我……我专业不对口！我学广告的！经济学原理我自己都还在挂科边缘疯狂试探呢！我怎么能……”
“能。”顾清远打断我，言简意赅，不容置疑，“批改选择题不需要经济学博士。重要的是，”他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态度端正’和‘弥补过失’的决心。”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两个词。
完了。搬起奶茶砸了自己的脚，还顺带把自己卖进了阎罗殿。
“期限……多久？”我垂死挣扎，声音细若蚊蝇。
“看我心情。”他淡淡抛下四个字，像判了无期徒刑，“或者，看你表现能否让我相信，‘机会成本’的概念你已经深刻理解——比如，把在我这里‘浪费’的时间精力，转化为学习的动力，确保期末不再挂科。”
杀人诛心！他不仅剥削我的劳动力，还要用我的期末成绩当枷锁！
“现在，”他抬腕看了看那块简洁的银色表盘，“跟我去办公室。签署临时助理协议，并领取你的‘第一项工作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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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学院顶楼，走廊尽头。门牌上简洁地刻着：Prof. Gu Qingyuan。
空气里弥漫着旧书纸张、墨水和……冷冽雪松混合的气息。像他这个人一样，沉静，疏离，带着不容侵犯的禁地感。
推门进去的瞬间，我差点以为自己误入了某个极简主义样板间或者无菌实验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暮色中的海大校园，灯火初上。室内色调只有黑白灰和原木色。一张宽大得能躺下两个人的胡桃木书桌光洁如镜，除了一个笔筒、一台合着的笔记本电脑，空无一物。两面顶天立地的书墙塞满了厚重的精装外文书，书脊颜色排列得像色谱般精准。地面纤尘不染，能照出人影。唯一的“杂物”是窗边一盆叶片油绿、形态完美的琴叶榕，每一片叶子都绿得发亮，仿佛刚被精心擦拭过。
“坐。”顾清远指了指书桌对面唯一一把看起来不那么昂贵的椅子，自己则绕到书桌后，打开了笔记本电脑。他脱下那件被奶茶玷污的西装外套，只穿着白衬衫，袖口依旧一丝不苟地挽着，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那件灾难性的外套被他用一个衣架撑起，像展示罪证般，挂在了门后的挂钩上。黏腻的糖水正缓慢地沿着衣角往下滴落，在光洁的地板上积起一小滩微小的、反着光的污渍。那画面，像一颗完美苹果上刺眼的虫蛀洞。
我如坐针毡，感觉自己的存在就是对这个绝对秩序空间的亵渎。
顾清远打印出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A4纸，标题加粗：《临时教学助理工作协议（ECON101-07）》。条款清晰得令人发指：工作时间（随叫随到）、工作内容（事无巨细）、保密要求（严防死守）、行为规范（禁止一切花痴及不专业举动）、以及最关键的——**“若因助理个人原因（包括但不限于失误、疏忽、不当行为）造成教授财产损失（如定制西装），助理需承担全额赔偿及善后责任。”**
这哪里是协议？这是明晃晃的“卖身契”！
“签这里。”他递过来一支沉甸甸的黑色钢笔，指尖点在乙方签名处，动作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感。
我握着笔，指尖冰凉。看着那份协议，再看看门后那件滴着糖水的“罪证”，想想我那岌岌可危的期末成绩和论坛里夸下的海口……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悲壮涌上心头。签！不就是当牛做马吗！林小柚字典里没有“怂”字！
笔尖划过纸张，留下一个歪歪扭扭却异常坚定的名字。
“很好。”顾清远收回协议，看都没看，直接锁进了右手边一个带密码锁的抽屉里，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像锁住了我的灵魂。“你的第一个任务，”他指了指门后，“处理它。查清楚干洗流程、费用，确保无损送回。相关单据留档。”他顿了顿，补充道，“用你自己的零花钱。这是‘机会成本’最直观的体验。”
我的心在滴血！那件定制西装！论坛里有人扒过，顾阎王一件衬衫都顶我三个月生活费！这干洗费……我的芋圆波波、火锅、新裙子……全泡汤了！
“现在，你可以走了。”他重新看向电脑屏幕，侧脸在屏幕冷光的映照下显得愈发轮廓分明，也愈发不近人情，“明天下午两点，准时到这里报到。迟到一分钟，协议作废，期末成绩按比例扣除。”
我像个被抽干了力气的木偶，垂头丧气地站起来，走向门后，小心翼翼地取下那件沉甸甸、湿漉漉、散发着甜腻“死亡气息”的西装外套。糖水蹭到了我的T恤下摆，留下一个黏糊糊的印记。
就在我抱着这团“灾难”准备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时，眼角余光不经意地扫过他那张光洁如镜的书桌——
靠近他右手边的位置，压在一叠纯白打印纸最下面的，似乎露出了一角颜色不同的纸张。那纸张是淡蓝色的，像是某种特殊的笔记本内页。而就在那露出的窄窄一截边缘上，一行打印体的英文标题和一个手写的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烫进了我的视网膜：
**Observation Log - Subject: Lin Xiaoyou (林小柚观察日志)**
嗡——！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血液似乎都冲上了头顶。刚才签署“卖身契”的悲愤和即将破产的肉疼瞬间被一股巨大的、冰凉的惊悚感取代。
观察日志？我？林小柚？
他……他在观察我？从什么时候开始？粉笔盒？还是更早？论坛发疯被他发现了？
心脏狂跳，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鬼使神差地，我抱着那件湿外套，脚步钉在原地，脖子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扭过去，试图看清那叠纸下面更多的内容。
顾清远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停顿。他敲击键盘的手指停了下来，却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问：“还有事？”
那声音像冰水浇头，我一个激灵。“没、没有！教授再见！”我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抱着那件“罪证”冲出了办公室，反手带上门时，后背重重撞在冰凉的门板上，才找回一点真实感。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声和怀里西装滴落的糖水声。
观察日志……观察日志！
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是夏夏。
“柚宝！！！怎么样怎么样？！奶茶战术生效了吗？论坛都炸了！有人拍到你把奶茶泼顾阎王身上了！勇士！你还好吗？活着吱一声！”
我背靠着冰冷的办公室门板，慢慢滑坐到地上。怀里那件昂贵的、散发着甜腻死亡气息的西装外套，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我颤抖着手摸出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我惨白如纸的脸。我点开【海大夜未眠】匿名区，手指因为过度震惊而有些痉挛，几乎是凭着本能敲下一行字：
**【救命！！！我好像签了卖身契给阎王当牛做马了！！！更恐怖的是！！！我在他桌上看到了写着我名字的‘观察日志’！！！第一条好像是：‘粉笔盒事件：笨拙，但手指触感……尚可？’这特么是什么变态学术研究吗？！我是不是要被解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