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塔与名利场

十年之后,你会变成什么样?

这是一个关于理想与现实的故事。当名利场中一身疲惫的女人遇见十年前象牙塔里的自己,故事会走向哪里?

有一天,某名牌大学经管学院二年级平庸学生溜溜在马路上捡到了一身名牌女白领顾离央,梦醒时分,何去何从?


考完期末考,人一下子松下来。连着几天的高强度复习让溜溜有些吃不消,弦崩得很紧,好像随时都能崩溃。实际上,有无数次都想把书直接扔掉,但是最后还只是想想而已。

复习的时候总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比如说,挂科了也没有关系,大不了置之死地而后生。潜意识里肯定是不想的。但是这不是溜溜说了算的。如今学得那么辛苦,也不过是一学期不读书的报应罢了。

把课本丢在宿舍的书桌上,没心情去整理乱糟糟的桌子。打开好几天没看的手机,微信里有父母亲大人发来的消息:跟你小哥哥说声恭喜,他跳槽成功了。

溜溜觉得心里轻松,但又提心吊胆。索性连手机也丢下,一个人溜溜达达到了城里。

学校可能是为了给学生营造一个清静无干扰的学习环境,把低年级的校区安排在了整个城市的边缘——明明在知名繁华都市里却弄得跟溜溜那小而落后的故乡一样安静,有些灰蒙蒙的旧。城里很远,要倒很多次地铁。

溜溜平时很不愿意到城里去,嫌麻烦。但是今天,她想要把一些东西丢在脑后。想要忘掉什么,又想要想清楚什么。

以前不肯承认,念了一年半大学之后,溜溜还是相信了一个事实——她是一个聪明的孩子。这个聪明体现在她明明一直没有读书,却可以在两天不到的时间里看完一整本课本,然后勉勉强强把考试解决掉,虽然最后一门课还是有点悬。

一日看尽长安花,溜溜总是在看完一本课本之后这样对室友们笑称自己一天的经历。室友们总是说溜溜是学霸,只有溜溜知道自己只是偷懒,只是不想学,把所有的功课都留到最后一刻。

有一天,复习到脑子僵硬麻木的时候,溜溜以晚饭的形式暂时休息,思绪乱飘,天马行空,似乎想明白了一件事。

人是有天赋的。

溜溜觉得自己的高考考得比较轻松,就是那种考出了自己能考出的部分,基本上不留遗憾的轻松。然后在各种自招满天飞的情况下,几乎没有纠结或者悬念地考上了南方某名牌大学的经管学院。很多人会说溜溜再努力一把就能考上帝都的那所名校了呢。溜溜想了想,还是决定承认,虽然那所名校是溜溜毕生的梦想,但是溜溜的天赋不够了。再背几十遍历史政治,天赋不够了,也不可能了。

只要努力就能达到一个高度,再努力也够不着更高,这就是天赋。

溜溜一直对经济专业有抵触心理。她觉得自己可能永远也喜欢不上这个专业了。想想看,一个学着经济却一心只喜欢写文章的文科生,在现实与梦想之间撕扯得多厉害。

有时候觉得自己很能干,既然两天看完课本也能得一个过得去的分数,那就虚度着吧,荒荒唐唐地把时间耗在网络小说上。有时候觉得自己肮脏虚伪又怯懦,浪费了青春和才华。可是如果不躲起来,溜溜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有时候想想,如果认真学,应该可以得个国奖,应该能够保研,未来有很多荣誉和希望。有时候又想,既然不喜欢了,也许都不会从事这个行业,荣誉又有什么用呢?

不知不觉走到了最繁华的地方,鳞次栉比的金融大厦,玻璃幕墙反射着不刺眼的光。溜溜仰着头去看大厦的顶部,头抬高,再抬高,有一朵云从太阳那边游过来,天蓝得很清透,大厦看上去高不可攀,叫人有些头晕。

如果按照不变的路走下去,也许未来会在这样的高楼里工作吧。溜溜想起曾经参观过的某会计师事务所,就在金融大厦里,四十多层到五十多层,密闭的空间,弥漫着空气清新剂的味道。长长一排简易办公桌上堆满了财务报告,一沓一沓,一摞一摞,牛皮纸的袋子上,黑色水笔字迹龙飞凤舞。她觉得压抑,透不过气来。

收回了挂在大厦尖顶上飘飘荡荡的视线,习惯性地低下头减少存在感地继续溜达。上了大学之后好像就失去了自信,再没有“我比别人强”这样的念头,人云亦云和随波逐流变得很容易,一边觉得自己像《伤仲永》里的仲永一样可悲,一边继续缩在自己小小的世界里,藏起来当一只鸵鸟。

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想要改变,却发现一年的懒散和放纵已经让自己收不拢心。心似平原放马,易放难收。果然精辟。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温度也降下来了。今天是个晴天,白日里太阳不错,虽然空气质量不大好,但跟昨天的又湿又冷相比真是天堂一样。不过,高中地理知识告诉我们,晴天温差大,晚上温度会较低。溜溜用羽绒服的帽子盖住脑袋,帽子边缘的一圈毛遮住了一点视线,很有安全感的样子。

不知什么时候,就走到外滩这边来了。

路边的店家亮起了七彩的霓虹灯,似乎是酒吧一条街,灯光很闪,很有些温馨而热火朝天的意思。溜溜倚在栏杆上,看着渐渐沉下去的夕阳。西边映出一片火红的晚霞,江对岸的高楼广厦成了一片剪影,拼凑出各种各样的形状,于是溜溜的脑海中也出现各种各样的故事。莫名地想起了高中时候写过的一篇随笔,当时为了写海上日出,以晏小山为原型写了一个自我放逐的少年公子——一个梦做久了,就不愿意醒来,只好把自己放逐。

二十岁了,为人处世的方式总是停留在十五六岁,记忆和情商一直原地踏步,蓦然回首才知道自己老了。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可以挥霍,青春能有多长可以迷茫和试错。溜溜低头端详了一下自己的手,小时候练字用力过重,右手中指第一个关节大概永远都要保持变形的样子了。手里这支笔还能握多久,这支笔真的能够撑起未来的日子吗?

突然,旁边栏杆上又趴了一个人,一阵不浓的酒气晕染过来。溜溜偏过头去看。浸淫职场多年的干练女子,侧脸上的妆有些淡了,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在耳鬓掉下一缕来,不是职业套装却把衬衣扣到最上面的一个扣子,手里拿着一杯酒,对着几乎沉入海平面的的夕阳遥遥一敬,然后酒杯一倾,像个不那么神圣的仪式。

女人回头来,用空酒杯碰了碰溜溜的手背:“溜溜你好,我是顾离央。”

没有一丝意外,好像久别重逢。

溜溜傻傻地盯着眼前这张一看就是都市白领金融精英的脸,似乎要用目光将这张脸上她从来都学不会也不耐烦学的精致裸妆洗掉,还原出这张脸本来的模样。不出色的眉眼,不显眼的五官,稚气褪去后的精明能干,还有名利场上迎来送往的疲惫不堪。她突然抱住她,把脸埋在顾离央的大衣领子里,嚎啕大哭。

原来兜兜转转这么久,我最终还是走上这条路,从此再没有回头的可能。

你猜的没错,人生总有奇遇,就像溜溜遇见顾离央。溜溜就是十年前的顾离央,顾离央就是十年后的溜溜。命运规定了你必须这么走,不许你再把自己藏在象牙塔里。

等溜溜冷静下来,她们一起坐在了一个咖啡馆门口的桌子边。

“为什么?”溜溜问。没头没脑的问题,但顾离央听懂了。酒杯被搁在桌子上,连同一切彷徨和不安。

“就是大二这个寒假,我再一次凭借高超的考试技巧侥幸没有挂科。绩点早就从大一上的接近4跌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我回家了。”

“母亲的牙到了补都补不好的境地,她终于下了决心去种一颗。我陪她去牙医那里复诊。牙医很忙,除了我们,还有一位女士也在排队等候。”

“到底是怎么说起孩子的学业的呢?我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位女士满是自豪地介绍她的女儿,说那位学姐是怎样联系同学一起去国外做志愿活动,怎样为出国准备好一切材料,怎样计划和安排好了自己的生活和未来。而我的母亲,沉默无言。”

“牙医的助手突然说她认识我。原来她初中时就在我的隔壁班,不过我不记得她。她还记得我初中时的意气风发,而当她已经挑起生活的责任变成大人模样时,我还在象牙塔里做着不可一世的梦。”

“就是那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原来,曾经让母亲自豪无比,从不需要家里操心的我已经堕落成了这个样子;原来,好汉不提当年勇是这样惨痛的体验。一向只有成绩也只要成绩就可以作为立足基础的我,终于丢掉了最后的资本。”

“我的母亲啊,身体已经很糟糕了。外婆都没有几根白发,可是母亲头上的白发却掩都掩不住。母亲的眼角已经下垂,似乎笑起来也带着愁苦模样。父亲的脾气又变好了很多,仍旧一天到晚讲着他的养生经,而我和母亲也总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三年前我就曾对着镜子观察过我和父母的脸,年轻人满满的胶原蛋白,白皙里透着朝气的粉,而父母的脸色是发黄的,脸颊一点都不饱满。如今是更明显的不同了。”

“还有什么可以纠结呢?我已经走在了这条路上,大约是将一直走下去吧。再撕扯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不如坚定走这一条路,起码可以不叫父母担心,起码我还是他们最值得骄傲的孩子。这样多好。”

这个决心下了多久,名利场上有多难,当年的伤口有多疼,被埋葬的梦想大概已经腐烂。溜溜看着顾离央,寒风里,泪水干在脸上使皮肤紧绷。所有的为难不过是借口,只要一个契机,谁都可以有破釜沉舟的勇气。那么就这样吧,愿所有的泪水终将浇灌出果实,愿所有的汗水都不会白费。今天的你永远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但明天总会到来。



你是我回不到的过去,我是你看不清的未来。但我知道,你正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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