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真的淡了么?关于味道,我们懂得耐心成就好味道,美食需要时间和耐心成就,那么年味咋就淡了呢?
小时候物质紧张,大约10月妈妈就开始囤糖、油、攒全省通用粮票。只要能保存3个月以上的东西都不随便给我们吃;交易会要跑好几趟,记住目标服饰,趁着结束之前买回打折的服饰。这些东西都要带回老家,和亲人分享。对美食的馋,对服饰的渴望对年更有期盼。
老家的年是一场又一场美味的制作,是一项工程浩大的过程,每一天都有一个美食主题的制作。所有的美食可以吃到开春,准确的说可以吃上2-3个月。各种糕,油炸食品,所以妈妈囤糖和油是老家美食的必需品。这极重的东西大多是由7、8岁的妹妹和我的小胳膊挪到车站,再挪到叶屋。对着这极重的东西又爱又恨,恨它太重,让我们不知如何是好,爱它能成就美味,但对年有了期盼。
初二阿公定会率领儿孙们到梅江桥下的照相馆拍全家福,穿戴整齐浩浩荡荡的队伍来到照相馆,听从师傅的口哨声齐刷刷看着镜头。那时不知道喊茄子,也不会比剪刀手,还有个别小孩子闹别扭,可照片真实地记录了大家一本正经、含蓄地笑,个别小孩隐约闹别扭的泪痕。大约半个月左右就会接到老家的信,信封上必有这几个字“内有照片,请勿折。”这照片必在院子里每个人手上传,这是我家最骄傲的一件事,而我和妹妹的表情是大家最注意的,因为我们拍照时有时会闹别扭,或者是楞楞的。每年回老家,卿姨就会说,今年拍照要“笑笑嗫”。所以对年有了期盼。
不回老家的年相对轻松点,因为时间充裕些。腊月25左右爸爸的食品物资开始源源不断地托司机捎回,那时没有电话,凭着客车班次的记忆到南门头等待。有时是糖,有时是油,有时是猪肉……最令我们抓狂的是橘子和木炭。这两种都是用竹筐装,橘子死沉,木炭一碰手就黑了,手一捋脸黑、衣服黑。床底下都塞满了东西,猪肉妈妈炼猪油、腌起来、腊起来,在狭小的空间里做着最大限度最长久的贮存。于是,每天要帮忙把肉晾出来,跟着太阳跑,甚至拿到妈妈的单位,趁着周末,祈求好天晒透点。腊月里每天干着看的活,对年更有了期盼。
腊月里,周末的大溪早早就响起搓洗的声音,大件的床单,被单都到溪里洗,一般都是和邻居相约,这样可以相互帮忙,拧干,抬回来。如果一次性洗多了,我们小孩就是通讯员,跑到溪边查看进程,然后跑回来喊大人抬回来晾起来。我们曾帮忙抬回来,抬到半路翻了,又得抬回去洗。后来有了洗衣机,就把洗衣机抬到院子里,作为公用轮流洗。我们小孩子作为小帮手,就是偶尔添乱,大人也不会打骂我们,平日里难以对我们和颜悦色,只是因为年即将到来变得柔软了许多。我们对年有了期盼。
大年初一,爸妈必定领上全家到外公外婆以及妈妈的兄长姐姐,一一拜年。路上鞭炮声阵阵,顽皮的孩子扔炮仗,左躲右闪用担心新衣服被点燃。我们兜里有大人塞给的糖果,还有压岁钱,虽然压岁钱还没捂热就上交,可是爸爸妈妈和我们在一起,所以对年有了期盼。
婚后,年三十回乡下,婆婆必定在每一个房间摆上一盘橘子,我们称“大吉”,寓意来年大吉大利。老叔定写的对联早早贴上,在大门上还要挂上红灯笼。婆婆做粿蒸粿条,婆婆切的粿条大小均匀,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粿条。我们回城会给我装上一大袋切好的粿条,因为我对她说:我的姐姐和姐夫说是他们吃过最好吃的粿条。对年有了期盼。
初一给老叔老婶拜年,老叔必说:“新正如意”,老叔家的年花姹紫嫣红,花盆上都贴上“春”字。每年阿仔的第一个红包就是老叔给的。我们对年有了期盼。
对年的期盼说都说不完,为啥有期盼,那是因为我们动手了,而且是全家齐动手。这是对年的一种仪式感,阖家团圆不就是全家齐心协力做一件事吗?我们都说着祝福的话,所有的不悦没了踪影,幸福和快乐就这么直接、如期来到身边。
过年的传统习俗是一层又一层的叠加,繁琐而充满仪式感。从年23到除夕夜,每一天都有一个主题活动,不用看日历从邻里的准备工作就知道是什么日子。麻烦不是借口,节日给平凡的日子增添快乐。如今物资丰富,年的美味已没有吸引力,卫生有钟点工,就连贴春联也不用像以前一样熬浆糊直接用双面胶代替,你还记得熬好的浆糊总是偷偷尝一口吗?烟火爆竹变成电子的,所有对年的准备再也不用全家齐动手。年最大的吸引就是假期了,年轻一代大概都忘了年是什么?可我依然想根据小时候的记忆,年复一年做着年的活。不强求阿仔和我一样,只想遵循传统,当孩子们突然想起认真“过年”,年还在,我们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