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三月，红梅新落，朵朵桃花，风华灼灼。

淡扫柳眉成，轻敷桃花色。

“夭夭，今日，是你离开这里的日子了。”画着夸张的妆容，穿着艳丽的衣裙，一个看起来已是徐娘半老的女子，扭着腰肢，走进这间屋子。

“薇，怎又这副样子？”桃夭拉起绣满花瓣的舞裙，一旋，如桃花精灵。

“挺好的，这个样子……”蔷薇拉起桃夭的手，“我的小夭夭，真美。”

“薇，不和我一起走吗？”桃夭眸中含泪，可怜万分。

“这烟柳气，透进了骨髓，我啊！走不了了……”蔷薇语气沧桑，可其实，她也不过二十多的年纪。

“你呀，别再劝我了。”蔷薇见桃夭神色，皱眉，“且不说这烟柳巷中，有几人能干净！单我手上沾了血，便就只能待在这地方了。”

“薇，再给我画一次桃花吧。”桃夭恳求。

蔷薇宠溺的抚摸桃夭的脸颊，无奈：“最后一次了，以后就再也不能给你画桃花了。”

笔落，一朵桃花开在眉间。

万花楼，京城最有名的青楼，楼中每个姑娘都用花来命名。

花魁桃夭的初夜，不知有多少男人想要得到，只是可惜……一场盛大的赏花宴，只得见桃花香消。

新的万花楼管事蔷薇，因为嫉妒，毒死了桃夭。官衙说了问斩，可蔷薇却不明不白的死在了狱中。

尸身呢？没人知道，许是让哪里的野狗吃了吧！

渐渐的，这事也便没人提起，毕竟在这京城中，每日都在发生大事，小小青楼女子，没什么值得谈资。这万花楼啊，年年都有新的花儿开放，不在乎一个两个的。

只不过是不在乎，可入了楼的，除了死，就再也出不来了！万花楼的姑娘，可赎不了身。

过了很多久吧，又是一年桃花开的时候，一老妇拿着竹篮，颤巍巍的爬上城外野山。

那老妇，便是当年风华无双的桃夭，她来祭拜蔷薇，祭拜这个为她付出一切的女子。

“薇，我来看你了，不知道你在那边过的好不好？我年年都给你烧钱、祈福……”桃夭除去坟头上的杂草和碎石，累上新土。

“你可不要等我啊，我还能活好久呢！要是能投个好胎，就要抓紧啊！你可一定要再我前面转世，约好的，来世再做姐妹，你还要当我姐姐！”

“我收养的那几个孩子都长大了，哪天带来给你看看？”

“诶，还是老了，过几年就爬不动山了，就只能让孩子们来看你了。”

“……”

桃夭絮絮叨叨的，说着说着就哭了，不停的喊着蔷薇的名字。

当年啊！本来就是一条脱身的计策，却把蔷薇的命搭了进去。

原来啊，原来……你执意不离开，是已经打定主意要用自己的命来换我了？我怎么这么笨呢？万花楼是那么容易离开的地方吗！

蔷薇，你真像那蔷薇花……

蔷薇，来生我还要你给我点桃花……

蔷薇……

你看，桃花又开了，风一来，落英缤纷，像是桃花雨……可是这雨，凉透了！

                                              羽殇

                                      2018年3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