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诗人余光中永远的逝去了,人们把他的【乡愁】记住了,万千人的乡愁让他的乡愁勾起了,我的乡愁也被勾起了。然而,我的乡愁只是怀乡的愁,我的乡愁在我的梦里常住着。
我常常会做一个同样的梦,在梦中回到那个小村庄,走啊走好不容易看到了村子口,找呀找好不容易找到了那条小街巷,当走到我家的门口,却看到大门闭得紧紧的,我轻轻推开门走进那个小院落,院子里声息皆无静静的,怎么堂屋的门也是紧关得紧的?透过桐油油过的窗户纸,仿佛看见我娘就坐在炕头上摇着纺车,我紧走几步迫不及待的把门推开,走了进去刚刚喊了一声“娘”!咦!我娘怎么又不见了!
我的故乡在华北大平原上的一个小村庄,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村庄。我记得童年时的那个小村庄,村子四周水塘环绕,村东头是一个方形的水塘,平时水不多,只有下了大雨时水才能灌满。村北边是一个窄长的水塘里,里面的水不是太深,水塘边长芦苇和不知名的水草,有时到了枯水的季节,水浅的地方就露出淤泥,淤泥里能挖出不少的泥鳅;村西头的是三个紧紧相连的水塘,也是我们小时候常去游泳捞鱼捉虾的地方;最难忘的是村子南面的两个大水塘,里面长满了莲藕,每到夏天,青青的荷叶铺满了水塘,红色的、白色的、粉色的荷花飘荡花着香。到了每年的雨季,水塘里的水就一直漫到了村边人家的墙角下,两个水塘连成一片,大大小小的鱼儿欢快的游来游去,真好似一派江南风光。
我家的祖宅就坐落在这小个村子的中央,这里曾经是生我养我的地方。这里曾经住着我的长辈住着我的爹娘,我的哥哥姐姐一大帮。在这个不大的小院里,养了猪、养了鸡,养了几只小兔子,还养了几只羊。这些就是每家每户的小银行,油盐酱醋都要靠它们换来。我记得有一年,养了好个月的几只小兔子不知道得了什么病,一只只接连死去了,本来等再长大点卖几块钱,这下没了指望。穷到什么程度你可能无法想象,有一回父亲想给我当兵的二哥写封信,却怎么也买不起那张八分钱的邮票。我和父亲剥了一天一夜的棉花秆皮,才凑够了这点钱。那时候虽然很贫穷,但是一家老小生活在一起,亲亲热热的也是一种快乐。
到了公元一九七八年,是国家恢复高考的第二年,我熬过来不知多少个不眠的夜,如愿以偿的踏入了某师范院校,从此离开了我的故乡,离开了那个生我养我的小村庄,离开了我那白发亲娘。说起了我的娘,就止不住的眼泪汪汪的。她是那样的勤劳那样的善良,一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还在我上高中时,父亲由于操劳过度过早的去世了,我多病的奶奶痛苦绝望着,母亲咬着牙撑起一家人生活的重担。师范毕业时,我放弃了繁华的城市,选择回到离家最近的一个小镇上。这里离我家有几十里路,我常常是下班后骑着自行车紧赶慢赶回到家中,有时因为工作太忙隔了两三天没回去,娘便每天傍晚站在村口张望着张望着。本想好好的孝敬老娘的,可让我我万万没有想到,这样过了没几年,娘却患病永远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我们从此阴阳两隔,再也见不到我的亲娘了。子欲养而亲不在,我终生都被这抹不去的伤痛折磨着。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小村庄的早已改变了模样,土路变成了水泥路,村前村后盖了不少新房。然而,村子四周的水塘早已填平了,莲藕荷花早已不见了,捞鱼摸虾只留在记忆中,我家那个小院子已是房倒屋塌断壁残墙,满院荒芜令人神伤。然而,常住在我梦中的那个小村庄,依然是我儿时的模样,常住在梦中的是我那白发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