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条百褶裙的记忆,是母亲拿老式铁头熨斗艰难地DIY出来的。那大约是小城里第一条百褶裙了,浅绿,过膝,略有些硬的布料,在那个年代,叫做含涤,好料子。
裙子的样式是从大众电影杂志里看来的,大约是刘晓庆,龚雪之类的明星穿过,母亲和同是时装爱好者的尹阿姨就开始鼓捣研制起来。
印象深刻的是,两位“设计师”先把料子裁成普通筒裙的样式,用料多了许多,裙摆大了许多,然后上腰,缝好,感觉大致样式过关了,就上身来试,当时,只觉得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条筒裙,除了面料的质感稀罕些,其他别无二致。
试过以后,两位“设计师”就把裙子又拆开来,开始拿大铁头熨斗熨烫百褶——
第一遍,先是用手比划着叠好了熨,熨到四分之三,发现褶子大小不一,并不均匀,于是只好又展开来熨平。
第二遍,拿尺子、画粉算好尺寸画好线来熨烫,似乎也没能一次成功,大约是算好的尺寸和熨烫出来的效果不符,于是,又熨平了再返工。
就这样,来来回回,熨褶、熨平、再熨褶,好几次,终于成了形。
不知是因为初次相见,还是因为反反复复费了太多周折,记得,母亲再次穿上那条浅绿色百褶裙时,一条安安静静的绿裙子,不知怎的,就突然有了一股灵仙之感,一阵微风拂过,仿佛母亲宁静而美好的青春年华,也被这一抹裙摆泛起几道盛美的涟漪,连同小城的周遭记忆也随之热闹起来~
后来,不知趁母亲上班的时候,自己艳羡地在家偷偷穿过多少次,那时候裙长刚好没过脚面,再挽起一条纱巾当水袖,自觉那仙仙的感觉,可以和动画片里的天宫仙子媲美了……
再后来,身高超过母亲,母亲索性将裙子给了我,中学时,每每遇到重要的日子,才舍得拿出来穿,自我感觉很隆重,很好……
再再后来,母亲做了更多样子的百褶裙,有继续自己手熨褶子的,也有拿到外面洗衣店让专业熨斗帮忙熨褶的,还有就是请裁缝来家定做的……
再再再后来,衣橱里有越来越多的百褶裙——连衣裙,半身裙,夏季裙,春秋裙……,那条绿裙子早已不见了踪影,但衣橱里仍然保留着两条母亲手工做成的百褶裙。
但无论是哪一抹百褶裙摆,其感受,仍如初见——
它可以,让平淡现出清新;
它可以,让沉闷添分灵动;
它可以,让性感多点娇俏;
它可以,让硬朗化身柔和;
它,仿佛是宁静与喧嚣间的一支奇特力量,只用轻轻一抹裙摆的涟漪,轻松转换,就能让平庸走向神奇……
我们常在喧嚣与宁静间徘徊,我们需要喧嚣滋养,我们也需要宁静省想,而我们并不需要那么郑重的放下、舍弃、离开,我们只需要在宁静与喧闹间,拂起一抹百褶裙摆的涟漪,在喧嚣里半分清醒,在宁静里尚留回响,一抹涟漪的转换,刚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