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网上浏览图片时，不经意间扫过几只兔子，白毛红瞳，缩作一团。从神态上看，小东西和我从前养的那只小白兔倒是有几分相似。

以前我总觉得，兔子不过是兔子，没了再买，几十块钱一只的价格也不算负担。但是后来我的小t离开后，我再没有养过。

时光倒回六七年前，大抵是年岁太过久远，抑或是我活得太过浑浑噩噩，记忆中的人景错乱，各种场面绸缪束薪，还原不到最初的模样。

只记得当时，我在小学校门口的商贩那儿精挑细选，最终把它带回了家。

至于为什么叫小t，我想也许是当时的我还是个单细胞生物，兔子的英文是rabbit，那就叫小t好了。

起名字这种大事仍旧如此随意，这也成为了我日后后悔的事情之一。

那时候它也是小小的一团，可以放在手心里把玩，像是个白玉丸子。

家里的大人们都心口不一，表面上把我训斥了一顿，怎么能不经允许就带了个麻烦回家，实际上对小t却宠爱有加。

是啊，谁能躲得过兔子这种生物的可爱攻击呢？

小孩们喜欢它在我的意料之中，但过于强烈的占有欲使我在其他小孩揪它耳朵顺它绒毛的时候把它抢回来抱在怀中。

我会扯下几朵月季花给它吃，它吃完后总是不顾场合地随地小便，我好几件卫衣袖口上都沾满了花香与尿骚的气味。我喜欢吃麻辣，辣条总要分一点给它，那个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兔子也爱吃辣条。后来它吃到嘴巴上火，我再也没有给它吃过了。

我在喂它小白菜时，总爱将菜叶提到空中。它也机灵，站立起身，两手鞠在跟前，努力够着叶子。此后每一次我来找它，它总会立起身来，因为这样讨喜，能获得更多的食物。

它慢慢长大了。

住处从小笼子变成了格力空调的纸箱，又变成了大大的装菜篮子。体型从小小一团变成了好大一坨，身子拉长的时候甚至将近一米长，我快抱不动它了。

我听过兔子叫。

那是我出门随手把门关上，不想它却在后头紧跟着我。它的腿被门夹了，发出凄厉的尖叫声。

原来兔子也会叫，可我再也不想听到这样的叫声。

它的腿也因此有些一瘸一拐，它还是和从前一样依赖我，只有我知道这是我犯下的罪孽。

后来也许是长大了，我下定决心要将小t放生。

我带它到了偏远地方的一处草丛，它专心吃着草，我摸摸它的头起身离开。走开数米远，我忍不住回头看它。它也在看我，红红的眼睛折射着阳光，像红酒在杯中荡漾，摄人心魄。它突然就跳了过来，紧跟着我，我走向哪它跟向哪，不离半步。

我知道，我的放生计划失败了，。

我离不开它，也许它也离不开我。

从前家的对面是一个小山坡，有花有草。隔着一条不算宽阔的马路。小t总是跑到对面吃草，吃完了又回来，让人省心。

不记得是哪一天，不记得天气怎么样，只记得那天我放学回家时妈妈说把它送去外婆家了。我信了，这本就是之前商量好的事。可爸爸又突然告诉我，它没有去外婆家，它死了。我以为他在开玩笑想逗我，可是他表情凝重，让我害怕。我说你别逗我了，这不好笑。他把我牵出去让我看对面山坡上那白白的一团。他说，兔子是被车子撞死的，路上深色的印子是它还未干涸的血迹。

我忘记那几天我是怎么过的，只听妈妈说我哭了三天，茶饭不思，像是丢了七魂六魄。

它就这样离开我了，带着我的后悔和遗憾。

后来我的妹妹也养过几只小白兔，但是我再也没有像照顾小t一样照顾任何一只兔子。

她养的兔子逃跑了，她红了眼眶。只有我在想，我的小t是我赶都赶不走的。

到现在我还时不时跟妈妈开玩笑，早知道应该把小t砍了搞兔肉吃，而不是让它被那个狗娘养的司机撞死。

只有我知道，没有早知道，我也不会动我的朋友一根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