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派出所位于兰城正南方向，处在郊外城区的边缘，站在门口，就能清晰看见远处绿树覆盖的山峦，山坡上随处可见一簇簇艳红。丹霞岭因此而得名。杨米手遮在额上眺望。一名副所长接待了方源一行人。肖总编认识副所长，立在中间介绍着。方源还是亮出了记者证。

      副所长笑声透出豪爽。“不用看，我们都知道方记者大名。《都市晨报》在我们所很受欢迎，每年都订两份，你写过不少政法案例文章，大伙都爱看……”。副所长年龄与方源相仿，没等众人完全落坐，拿起桌上的香烟逐一递送，又转头吩咐门口站着的年轻民警，“别愣着，赶紧沏茶……”。

      方源和林方旭都不会吸烟，客客气气的推拒。“刘所长，你不用忙了，……”方源说明了来意。“这次来到你们城郊所，给你们添点麻烦！不过还得积极配合呦”！肖总编一旁补充着。

      “不麻烦！这事传得满城风雨，加了不少的花点，有些人再趁机编造些谣言，闹得老百姓晚上都不敢靠近山边……。能搞清楚到底咋回事，我们理所应当大力支持！”

      方源把昨夜看到的情况说了一遍，提到了发现的身影和小石碑。“我认为这就是一起偶然巧合，几个目击者夜间在山上看见的就是普普通通的人，不是怪物，更不是传说的什么鬼魂，在他出现的地方，我们找到一条丝巾，发现一块小石碑，上面刻着‘潘巧巧’三个字，我猜测是一个叫潘巧巧的人，她的骨灰可能埋在那儿。现场出现的人极有可能是祭奠亡灵……”。

      “唔！我明白了，你们是想查查潘巧巧到底有没有这个人，若是有，又会是怎样一个人，他有什么亲人没有？对吧？”刘副所长眨着眼点点下巴，象绕口令似的说着，头脑反应机敏，不愧是警察。

      方源喜欢与一点就透的爽快人打交道。

      “正是这样。”方源坐在副所长对面。房屋空间窄小，坐进几个人，房间显得有点拥挤。

      “好办！”刘副所长抬眼瞅瞅仍在门口立着的年轻民警，“你去看看户籍员……。算了！我带你们过去……”。

      女户籍民警见刘副所长推门进屋，身后跟着一行人，急忙站起身。听明来意后，走到一排卷柜前，打开了柜门，里面整齐摆放着同一样式的卷本，卷脊贴着标签。

      “大城市现在户籍信息都存入电脑，我们这里不知什么时候能推广起来，到那时就方便了。”等着户籍警的时候，刘副所长说道。

      几分种后，女民警掏出一个本子，放到桌上快速翻看。方源沉思着注视。林方旭和杨米都显出兴奋，也许迷底马上就能揭开。

      女民警的手停住了。

      “潘巧巧，女，1945年出生，于1987年死亡。有一女儿潘娇娇，1967年出生，母亲死后次年户籍迁出……”。女户籍警综合了卷本上的文字记载，声音清亮。

      方源接过卷本细细看了一遍。杨米小声嘀咕：“真是奇怪！不象母女，听名字象姐俩……”。林方旭拽了拽杨米衣角。

      母女同姓，没有父亲任何记载！方源觉得里面肯定藏着隐情。潘巧巧四十几岁，是不是正常死亡？背后到底藏着什么。难道山上看到的影子就是潘娇娇？

      “能不能确定出潘巧巧的父母？”方源想起了肖总编提到的潘孝臣。

      多年前换发一次户口，有些信息没有完整的转入新户口。如果查，公安局或许有更多的信息。“我们老所长正在省城培训，他知道的肯定比我们多。”刘副所长接着又建议似说道：“如果不急，你们多住几天等老所长回来……或者……”。

      “能不能有潘巧巧死亡原因记录？”潘巧巧死亡已经过去十年。方源突然想到，岳宝森是否知道一些内情，他为什么突然从视野消失掉？显然，派出所几个年轻人无法提供更多信息。他决定下午再去一次丹霞岭。

      “这个我们真不清楚，时间太久远了。”

      若只是潘娇娇祭奠母亲潘巧巧，事情就简单多了，没有必要查下去，甚至也没有理由继续揪住这件事。他相信几天之后，另个什么新闻出现时，人们自然就会淡忘。潘娇娇一连几天去山间看母亲遗骨，肯定是有自己个人的缘由。她户口迁移近十年，就说明她许久没回过家乡。过年期间人们看到的影像会不会就是潘娇娇？今年洽洽是她母亲过世十周年。方源暗自想着。

      他已经意识到，如果深入了解潘巧巧家事也是不妥当的。他要有自己的想法。晚上如果宣传部长来，他一定坚持自己的想法主张：事情到此为止！尽管在内心深处许多不解疑问，也想探摸清楚，比如妻子谢芸婷曾经在兰城住到三岁，可他能了解她的身世背景吗？同样，他也不应去揭潘娇娇内心的伤痛，更不能调查死去的亡灵。

      方源推掉刘副所长午间款待，声称还有许多事，握手告辞。

      一路上，几个人都发表着自己见解，分析着潘巧巧和潘娇娇母女两人。“娇娇的父亲会是谁？是死亡还是离异？”，“潘娇娇住在哪里，是不是离开了兰城？”，“母女两人经济来源，靠什么维持生活？”方源没有任何插言。白色身影只要是人不是鬼，那么讨论这一切毫无意义。

      下午，一行人再次进入丹霞岭，白天容易多了。丹霞岭的白天露出多姿妆容，郁郁葱葱的绿色植物树木，高低错落。穿插绿荫间的是片片花卉，象是故意选了位置。他们在山间呆了很长时间，分别看了几条登山的路线，希望寻到更多珠丝马迹。方源与昨夜不同，脑子里不断浮现出芸婷的影子。实在巧了，芸婷与潘娇娇同龄！二十几年前，这样一个小县城，能玩耍的去处更少，芸婷说的林子？……

      方源在小方块石碑前坐下，默默注视上面刻着的字体。显然不是专业人员刻制，看出手法的笨拙。能不能是女儿潘娇娇刻上去的？没有时间年代……

      方源心里打着各种问号，一个直觉跟着另一个直觉涌入脑海。杨米和林方旭找到昨晚跌倒的地方，那簇簇花朵红得似火。杨米静静的蹲下来。不知为什么，她很想再次触碰它。她伸出了手。

      “你干什么？昨天的苦还没吃够？”林方旭拉住她的胳膊。杨米瞪了他一眼。

      方源与肖总编说起丝巾的事。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以为是妻子芸婷。

      “方哥，方哥！能听清吗？……我是许梦晴。现在说话方不方便？”

      方源最担心的是怕芸婷出事，他看一眼肖总编。“方便，什么事你说！”

      “芸婷一切都好，你放心，上午我也见到了她。”芸婷仿佛知道方源内心所想。他暗暗松了一口气，“倒是栗娜，遇到了麻烦……”。

      “怎么回事？”方源忍不住问。

      “可能要离婚！”梦晴一字一句说道，“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明天早饭后……”。方源平静说着。“那就等你好回来再说！”梦晴柔和的说道。方源心里却涌起波澜。如果晚餐不是宣传部长刻意专门安排的，他很想马上就返回省城。与梦晴接触不过三天，他似乎同样看进她心里。梦晴没有完全把话说清，栗娜离异可能是个大麻烦。不然以梦晴的处事能力不会轻意给他挂电话。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