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酒馆。
“哈哈哈,想不到你真的打赢了那只蜥蜴。”女孩的笑声从他的头顶传来,祖儿用一块沾满酒的纱布按在他的肩膀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的。“不许乱动,等一下伤口又裂开了。”安泽尔无奈地坐在椅子上,任由她处理伤口。
乔治的速度当然比不上安泽尔的意识,他挥舞着双剑游离在他们之间,像一条伺机而动的蛇一样,寻找着机会击倒他,安泽尔遇到过的神眷者何止上千,但很多都惨败他手,原因是他们大多数都太依赖神眷之力,一旦被安泽尔近身,一无例外地被他击倒。
在那场战斗结束之后,安泽尔的肩膀被乔治划伤,而乔治也因为使用神眷过度晕倒在竞技场上,现在还记得当自己把剑指在他额头那一刻时的表情,愤怒夹杂着惊讶·······或许他是被气晕过去的吧,安泽尔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
祖儿拿起纱布,对着那里轻轻吹气,安泽尔感觉伤口渐渐麻木起来了,带着丝丝的清凉。
“祖儿,你怎么也会包扎伤口?”
“叫我姐姐啦,我从小就喜欢爬树玩,有时候从树上摔下来弄伤了也不敢找母后,怕她又把我关在屋子里思过,后来我渐渐学会了处理伤口·······”她语气凶凶的,手法却出人意料的温柔。
“哦········”安泽尔竟然无言以对。
“你刚才用的那招是跟康斯坦丁学的吗,就是将那只蜥蜴砍到的那招,当时所以人都惊呆了。”她不断地挥舞着手臂,似乎在模仿安泽尔的剑法。
“你是说狮毁?那不是剑术,那是斧法,毁天灭地的一击,破一切的防御。”安泽尔想起了那个狂狮般的男人,他的第一个老师。
与那个男人的斧法相比,安泽尔刚才那招只是粗糙的模仿,他曾经无数次看过男人挥舞斧子的样子,他随手挥击可以直接粉碎敌人的身躯,斧子挥出的曲线是天地间最饱满的弧形,那是借用天神的手挥出最强战击,在神眷之力全开的状态下,他的奋力一击甚至可以切断山脉。
“好啦,看你剑术不错,要不要日后来沙皇堡当我的的贴身骑士。”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蓝宝石一样好看。
“我还要去找我的父亲。”安泽尔穿上了外套,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眼中无悲无喜。
“你爸爸是个怎么样的人。”祖儿将两只手放在下巴,眼珠一转一转的。
他······安泽尔努力地回想以往的那些细节,只记得在阳光下,高大魁梧的金发男人伫立着他配剑看着远方,而自己在他身后扯着他的披风,像只小狗一样·······再往前都是一些模糊的记忆了,其实自己对于布兰登的了解就如同大海里的一滴水一样,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找他,那是一个模糊的目标。
“看来你也不了解你的父亲······”她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他是不是不要你了·······”她很小声地说了一句话。
“不······不是这样的。”安泽尔急了起来“那他为什么离开你?”女孩的眼睛一转一转的。
“不知道······我怎么知道。”这一刻安泽尔有种泫然欲泣的感觉,感到鼻头有点酸酸的。
“母后告诉我,一般男人离开自己的孩子,都是因为外边有了别的女人·······”
“不!他不是这样的人!”安泽尔激动了起来,一把抓住女孩的手,祖儿顿时羞怒起来“你弄疼我了······”她想抽回手腕,却手像是被钳住了一样,使不上半点力气。
“你弄疼我了!”祖儿的声音大了起来,引得周围的人一阵注视。
安泽尔脸上一阵血色翻涌,最终松开了女孩的手,低下了头,一声不吭。
“你发那么大的脾气干嘛,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我都帮你包扎了,你想我怎么样,我对你那么好,你总是惹我生气,你这个笨蛋········傻瓜!”不得不说,作为一位公主,她骂街的功夫比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女人还厉害。
安泽尔还是一声不吭地看着他,眼中的碧蓝深邃如玫瑰,对面的女孩还是一直骂,但他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像个木头一样。
过了很久,她似乎骂累了,拿起桌上的酒杯狠狠地灌了一口,脸色微红地看着他,不知为何,祖儿感觉他很可怜。
“我有时心情不好就会骂人·······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祖儿感觉他有点生气了,不知道他回去会不会告诉晓姨自己欺负他。
“对不起·······”安泽尔居然道歉了,但眼眶还是红红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父亲为什么离开我,我的母亲永远离开了我,而我竭力地去寻找一切和他有关的线索·····你没办法想象这种失去父亲的痛苦,”他透过泪水笑了,笑得是那么无奈。
祖儿似乎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处境,她没想到安泽尔会和她说这些,脸上一阵发烫,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我会帮你去找父亲得啦,我是凯岩斯特家族的长女,西境的公主,我可以帮你找到世界上任何人,只要你把名字告诉我。”
“真的吗?”安泽尔眼睛一眨一眨的,除了晓之外,她是第二个说要帮自己找父亲的人。
“本公主说到做到!只要你把他的名字告诉我。”她拍着胸膛发誓,眼中发出异样的光芒。
安泽尔犹豫了一下“之后吧,等我做好准备了,我会亲口告诉你的。”
“你这人真麻烦······”她似乎没有继续追讨下去的意思。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直到祖儿从兜里掏出一张圣金卷放在安泽尔面前“喏,这是你今天陪我玩的报酬,还有三千铂金币记得之后问那个家伙要回,居然想装晕倒来躲债,门都没有!”
“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安泽尔看着那张圣金卷,似乎并没有要伸手去拿的意思。
“笨蛋,要是有了钱,本公主就可以买很多好吃好玩的,还有很多漂亮裙子,再大不了的话可以在庆典游行的时候撒着钱玩·······”她撅起嘴看着他,桌下的小腿一晃一晃的。
“哦······”安泽尔想到她坐在马车上撒着钱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怎么样,做我的护卫骑士好不好,日后大把好玩好吃的·······”她柔软的身子靠在他的肩膀上,带着一股少女的暖香,安泽尔不好意思地脸红了。
“咦,你的脸好红啊,是不是发烧了?”她的脸凑近了他,安泽尔下意识地往后仰,但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那个人剧烈地往后仰,似乎被惊吓到了。
“对不起,先生。”安泽尔连忙道歉,这时他发现自己撞到的那个人穿着漆黑的斗篷,脸上苍白地像鬼一样,两只眼睛红红的,似乎在寻找什么。
那个人也没有回答他,而是警觉地看了他一眼,之后便走出了酒馆。
“等一下你带我去河边玩吧,上次我来君庭的时候,看见了好大好大的蒸汽轮船,上面还会发出五彩的亮光。”
“现在不是弥撒庆典,不会有蒸汽彩船的啦,我们还是早点回家吧。”
“那你带我出去走走不可以吗?你这么又那么小气!我不是答应帮你找父亲了吗?”她撅起嘴巴的样子甚是可爱。
“你还没开始找呢·······而且我好累,还想睡觉·······”他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并不理会她的娇蛮。
“维克托,结账·······”他站起身来,但对面的女孩依旧在不依不饶。
“哟,小安,你很久没有来这里了,最近怎么样?”那个胖乎乎的老板突然出现在安泽尔的身边,脸色微红,看起来刚喝过酒。
眼尖的老板很快注意到了安泽尔身边的女孩,不怀好意的将安泽尔拉倒一边“小子,胆子真大,你现在会带女孩来酒馆了,晓知道了会不会很生气········”
“她是······晓的侄女。”安泽尔涨红了脸,恨不得将他推到一旁。
“行啊,你小子连她外甥女都不放过,比你老爹还厉害·······”维克托哈哈大笑。
安泽尔不想听他胡搅蛮缠了“姐姐,走啦·····等一下晚回去晓又要骂我们了。”
但祖儿并没有回应他,安泽尔警觉地推开了维克托,发现刚才他们坐的位置空无一人,只有一个翻到的酒杯,他愣了一下,像是疯了一样拿起剑冲出了酒吧。
夜空下,天上缀满了星星,与往常的热闹不一样,街道像是沉睡了,阴影如同幽灵般包围住他的身体,剩下的是彻骨的冰冷。
“祖儿········”他要紧牙关,一头扎进道路的深处,身后的长剑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