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消亡史》:隐侠藏市井,为师不争名

(文|亦浓)

谁说江湖会消亡,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不会灭亡,江湖就不会灭亡。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所以在江湖飘的时候,人需要学会不挨刀的本事,最差也要学会能抗得住挨刀的本事。不抗揍的,就不要闯荡江湖了吧!

古人云:“乱世出英雄”。

实际上,真正的英雄生逢乱世,在未遇到明主之前,懂得隐藏自己,韬光养晦,以便在政治清明之时,修身齐家、兼济天下。

《江湖消亡史》讲的就是这样一个“隐侠”的故事。

01 隐侠:世事风雨,保持初心

大隐隐于市,本书中的卢秋心就是这样一位隐侠。

明面上,他是“羁旅京华的一位客人”,客居北京城四五年,供职于一家报馆谋生,正所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倒也自得其乐。

卢秋心,于民国初年军阀争雄之乱世,纵然一身本事了得,却无意谋一个出身,“世路多风雨,他之所求,无非是在乱世之中保持一点初心。”

逢乱世,明哲保身者居多,但如卢秋心等侠义之士的“隐退”则并非明哲保身,乃是审时度势,积蓄能量,或是致力于培养后辈,待到时机正好,为家国贡献栋梁之才。

“道不同不相与谋”,时局不稳,不必身涉险境充当无谓的炮灰,他们不干涉政治,但内心热情不减,遇到不平之事,随时拔刀相助,“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钱财身外物,人命大于天。于是,为了帮助金成业解决住院费,卢秋心将家传的印章半卖伴送给了早已惦念许久的张静谯,换得银钱支付住院费。

后来的蝶影、汪九明、胡思园,卢秋心都是尽全力去帮助。

在他心目中,人命大于天。所以,即使后来的金成业为闫东起卖命,在看到燕子张为个人私利将金成业一枪爆头,卢秋心也是目眦欲裂,拿出了师傅罗觉蟾的绝技,左手神枪惩罚恶人。

作者笔下的隐侠卢秋心,永远不会让你失望。

从一开始的报社一介书生,随着事态发展,慢慢地你发现他有一点武功,足以保护自己还能救了别人。

后来发现,他有很强的推断思维能力,能破案能套路坏人,似乎于不经意间,还能破了大案(妇女失踪案)玩弄坏人于股掌间。

如开盲盒般,步步一惊心,却处处有彩蛋。凝练老辣的文笔,跌宕起伏的情节,妙不可言的场景。

珍重生命,侠骨柔情。

韩少督的属下帮他出气,放火烧闫东起的情人宅院,为了几个下人,卢秋心两次冲进火海救人,行动感化了韩少督,让他开始珍视无辜的生命。

卢秋心用言传身教循循善诱地教导熊孩子韩少督,将一个骄纵任性的纨绔子弟教育成了视民族大义为己任的栋梁之才。

无私心慧眼澄明。

在与韩少督接触中,卢秋心发现了熊孩子的可贵之处,浑金璞玉淳朴善良,缺的就是一个教育,得遇卢良师,成才之路还会远吗?

02 为师:卢秋心调教韩风亭

韩少督,大名韩风亭,起初,对于这位卢秋心老师,韩风亭也只是对他“看着顺眼”,因为卢秋心算计了他的对头闫东起一把,自然被划拉到了他自己那一派,但至于学习嘛,就看少爷心情了。

这不,韩少督迷上了骰子,卢秋心二话不说,拿出自备的水银骰子扔了他一个“满堂红”,这下子韩少督眼热了:“你这人,倒可以做个朋友!”

对于请了9位老师扔出去10位的韩少督来说,卢秋心却是从第一局就掌控了主动,给自己立威了。

不得不说,作为老师卢秋心实在称得上是做到了因势利导、循循善诱的典范。

因为在学生面前展示了“神妙赌技”,令韩少督对卢秋心刮目相看。这位太保终于可以静下心来跟秋心学习一二。

卢秋心是很善于做老师的,寓教于乐,也因为文武全才而备有底气。

韩少督崇拜侠客,卢秋心就将笔记中的故事,结合着做人的道理给他讲一遍,韩风亭居然也听得津津有味。

爱听故事是人之本性,顽劣少年表现出的对侠客的崇拜令卢秋心找到了开启他定心的密码,隐侠卢秋心利用故事来开启韩少督何为真正的“侠”和“义”,可谓煞费苦心。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闫东起派刺客暗杀韩风亭,被卢秋心所救,这位隐藏的侠客再也无法隐瞒一身武功了。

同时,也将迷恋故事中侠客的韩风亭将崇拜的目光转移到了老师身上。至此以后,韩风亭才真正开始唯师命是从。

本就是个善良的孩子,再得遇名师,其未来不可谓不光明,后来的后来,在老师的教导下,韩风亭也走上了民族大义的道路,成就了一番侠义事业。

韩少督这个人物形象,一开始的西瓜大的字不识一筐的纨绔子弟,但是从他的言谈中可以看见,这个虽然是从小被骄纵的韩少内心却是天真善良的。

卢秋心在机缘巧合之下收了这么一个徒弟,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地点到为止,到最后尽心尽力地指导传授授业解惑,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这个过程随着情节潜移默化地推进,自然地令读者都觉得,这个韩少督其实蛮可爱的,除了一个打娘胎出来就自带的尊贵身份导致的骄奢跋扈之外,其他方面都是好孩子一个,心地是善良的。

遇到像卢秋心这样的隐藏高手,也是打心底里崇拜因而真心去呵护的,对于师傅在意的人和事,都比较重视,还心细得很。

一个心地善良的小少爷形象跃然纸上,感觉拨动了心底里的柔情,不得不爱了。

作者对人物的偏爱,会不经意地带动了读者的思维。

当卢秋心说:有本事又怎样,功夫高若是滥打无辜,也不叫侠义,锄强扶弱,报国为民,才是真正的侠义。

韩风亭若有所思,下一步,就把蝶影给赎了回来,此处作者如此描述:

“忽听窗外传来哈哈大笑的声音,韩风亭一推门走了进来,面上十分得意‘怎么样?我赎回这小姑娘,也算是个侠吧!哈哈哈!’”

将一个一心想在尊重的老师面前显摆的天真小子活灵活现地表现出来,天真的很,令读者不得不爱。

卢秋心病了,韩风亭:“你病了?老李怎不说一声?”又问,是否叫医生了?中医还是西医?

又自作主张“虽不喜欢那些洋人,可他们医术还真是不错。不成,得交个洋人过来,我韩少督手下的人,可没有让他们受委屈的道理。”

忽又转回身,冲正屋喊道:“都闭嘴,卢先生病了!”善良、自负,却又自带了一股子侠气。

而且,这韩少督,看似大大咧咧,却是看人通透,他对老师说起周幻:“我怕他做什么,何况他来找我还能为什么,不过是要钱嘛!”

他对卢秋心则是:“我敬重老师,不全是为你有本事,我身边这些人,只你一个,是真心不图钱的。”

作者对人物的刻画手段,令人叹为观止。

书中的主人公少督韩凤亭,养尊处优,不知尊重生命,视人命如草芥,然而唯一一点,对侠客的崇拜。

而师傅卢秋心则利用了他崇拜侠客的特点循循善诱,将他引导上了正途。

为师者,不只是照本宣科的夫子,善于发现弟子的优势,懂得利用弟子的特点,方能为好人师。

03 语言特色

作者书中的语言特色非常贴合人物特点,读来舒服熨帖。

比如,卢秋心请同事陈燕客带着去找其老乡张静谯,张静谯彼时正在青凤班风月寓情,文人之间沟通交流就蛮有意思,那全是掉书袋的。

在听到两位年轻后生夸他年轻时,“陈燕客这句话正搔到他的痒处”,于是,张静谯不由举杯笑起来,遇到知音般,立马请二位坐下共饮,感叹: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书袋是随手拈来。

卢秋心会面谯老时,初见谍影老七,羞涩笑容、双手手指如“新雪一般”,不由得心念一动,想到“拂檐拖地对前墀,蝶影蜂声烂漫时”。

谯公相好晏云老五讲了最近发生的新闻故事助兴,说的是最近失踪了几位女子的事,陈燕客听了也便听了,顶多感叹一句:希望出现一位“剑侠”的人物,“拔剑而起,解救苍生”,卢秋心却入了心。

之后,卢秋心与陈燕客到西山看雪,飞泉寺和尚,真正的人贩子罪魁祸首却被卢秋心摆了一道。不显山不漏水地将失踪女子救出。

同时,在这里,卢秋心得到一位小徒弟韩风亭,韩督军的小儿子。

说到了韩风亭,就不得不说他的随身“奶爸”李副官。

由书中看来,李副官是韩督军放在小儿子身边教导、保护儿子的,念着同乡里的长辈身份,韩风亭对李副官比较敬重,言语之间还是听得进李副官的话。

其实,这也相当于书中的伏笔。

刚出场以骄奢跋扈的形象,却敬重长辈下属,说明韩少督在跋扈的外表下掩藏着一颗敏感善良的初心。

后来也证明确实如此,他可以因为老师的一句话而悄悄救赎蝶影;也因为老师中毒了而不顾自己安危给老师吸毒;还尽力帮助老师去维护老师想要维护的人;本心善良的,这也让本无意插柳的卢秋心发现孺子可教而最后尽心教导,收获了一片绿荫。

因了这一份发自内心的善良,所以,才得遇卢秋心这样的好老师,并用真心换得老师的真心相待。

李副官发现卢秋心探妇女失踪一案中思维敏捷,立马推荐少东家聘为教师。应该是为了韩少督的教育煞费苦心了。试想,若是韩少督日常并不善待于他,李副官也必然不会尽己所能了。

04 关于本书及作者

《江湖消亡史》原名《隐侠》,曾经连载于《今古传奇》,作者赵晨光。

我想说的是,《江湖消亡史》确实是一本好书,故事性强,文笔凝练无赘言,长短句节奏感强,阅读体感舒服。

本书共分8篇故事,分别是:初心、双生、为师、生死、舞阳、驾龙、归期、八年。

每一篇故事都可以独立成章,故事和故事之间又有前后顺序、紧密的联系,保证了整体故事的完整性和连续性。

既然每一篇故事可以独立成章,所以每一篇故事都有自己的缘起、过程、高潮和结局,中间跌宕起伏,有冲突,有矛盾,有剧情,有趣味。

故事中,作者的写作手法比较精炼,短句的节奏紧凑,朗朗上口,正如作者其个人对自己的定位“前身本是说书人”,读者感兴趣的话,可以将每一篇故事以说书的形式进行演练,必定很有感觉,韵味十足,毓灵俊秀,不虚此读。

2007年,赵晨光凭借《浩然剑》一举夺得第三届温世仁百万武侠大奖赛首奖,成为第一位女性首奖得主。其文字清新洗练,故事引人入胜。

“斜风细雨入京门,衣上风尘杂酒痕。半生疏狂半生笑,前身本是说书人。”是赵晨光对自己的评价。“前身本是说书人”,文如其人,书中精炼而不失韵味的语言特色也可窥见一斑。

女性写的武侠小说,却自有一番豪迈之气,确切说,是侠气。

旧的江湖消亡了,人才辈出,新的江湖必将重整。

好书,五星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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