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种花由来已久,在堂哥的影响下,从小便爱倒腾花草。因年幼见识有限,条件不允许,不过种些常见的花草,诸如水仙、菊花、悬铃花之类。后到外地求学,半年才归家一次,花倒是活着,但总不似有人照顾那样有神。一晃几年过去,兄弟姐妹陆续上学、工作,家人也搬出了老房子,空余几盆花终日望着老房子的天空。
繁忙的工作之余,我时常想念那些“无声”的朋友,它们不能开口说话,却似与我互诉千言万语,我的心从遥远的破碎边缘,慢慢向平静靠拢,光是凑近瞧一瞧,用手触摸叶子的脉络,便让人十分欢喜。
这样的想法终于在2020年春节实现了,因疫情的原因,本来只有一个月的寒假,愣是拉长到了九十多天,直到四月中旬才复课。在此期间,百无聊赖,每天对着手机把自己熬得无精打采。一日,在庭院里闲散走着惊觉墙角冒出了一抹绿,在冬日的寒风里摇曳着,它倔强的身躯随风摆动,终日孜孜不倦的汲取养分,肃杀的冬季也变得鲜活起来。望着这颗小菜苗,一个想法在脑海中生成了。
墙角这两块地本来就是嘱咐父亲特意留的,想着有朝一日遍栽百花,时时有花开,日日有花赏。如今有空地有空闲决定将计就计,当我向家人表达这个诉求时,竟得到了一致通过。说干就干,弟弟用斗车拉来了一车黄泥砖,据老人说这土非常肥沃,都是以前用稻田里的泥倒模而成,父亲用小铲子帮我和泥,妹妹搜罗着花盆,我则不厌其烦地用铁锤把一块块黄泥砖砸得粉碎,在寒冷的冬天,一个家庭为几盆花忙开了。
宋代曹勋《山居杂诗九十首》中写道:“种花品无繁,四时看开处。”一切准备就绪,种什么成了噬待解决的问题,我也顺理成章成了主要负责人。于是,百合、月季、铃兰、杜鹃、朱顶红、茶花接二连三的从各个地方寄到镇上,每隔三五天总得央求弟弟开车去拿包裹,每次拿回来又可以忙活半天。因天气太冷,暂时还不敢买太多花苗,光是十几株月季就能让人一天看十几遍,慢慢地竟也等到发芽,因疫情被困在家的阴霾被一扫而空。
好不容易盼到了四月中旬,天气渐渐暖和,庭院里的花苗争先恐后般长起来了,百合碧绿的叶子哟,让人爱不释手,朱顶红的花箭雨后春笋般冒出头来,带刺的玫瑰正努力汲取养分,粗壮的笋芽一天能长高一大截,在阳光的照耀下,愈发充满生机与活力。想到开学在即,既有兴奋又有不舍,只得寄希望于“五一”了,或许半个月不见,它们会给我意想不到的惊喜。
果然,“五一”一到,朱顶红首先绽开了笑颜,百合含苞待放,月季的花骨朵鼓鼓囊囊,非常饱满饱满饱满,茶花接二连三抽出新芽,菊花长势正旺,叶子密密层层,似乎一切看起来都很舒服,别忙,两盆杜鹃因养护不当,枝条渐渐干枯了,铃兰也因水土不服不长个了,无奈只得忍痛拔掉。这一年,鲜花初次装点了生活,装点了空旷的庭院。
人一旦有了感兴趣的东西,沉迷其中是必不可少的,不知不觉就会陷入周而复始的买买买,春天种了一批花苗,到了秋天收获了一堆空盆,此情此景竟也不灰心,暗暗总结经验,来年春天再战。各式的花盆,各样肥料,各种泥土及花里胡哨的小工具在院里随处可见,母亲专门辟了一个院角供我放,我也在母亲这般默许的“纵容”下变得肆无忌惮起来,每次想着要回家了,先在网上买好花苗,回家的几天时不时骑车去镇上把花拿回来,每次都悄摸的,不敢声张,拿回来偷偷放在一条小巷里,生怕母亲又说乱花钱,家里已经有那么多花了,为什么还要买。
等过了两三天,母亲便会在花丛里发现又多了几盆花,啧啧称赞道:“这花还怪好看的呢!”慢慢地,花盆不知不觉把庭院的道占得越来越多了,我时常感叹自己是个幸运的人,身边的人无条件的喜欢我喜欢的东西,因着这几年折腾养花,硬是把全家人无声动员起来了,母亲嘴上说着要把我的花全部拔掉,但当我正常修剪完一些枝条,她却舍不得扔,又找块空地扦插起来,时常去外婆家给我铲鸡粪,用斗车拉泥回来种花,去赶圩时,看到新奇的花自己还买回来种。每当家里来客人夸赞花好看时,母亲都笑得合不拢嘴,当别人想移栽一些回去种时,更是很大方的奉上,我想她也是收获了一些满足感的。
比起母亲,父亲对花草的呵护则是无声的,怕酷暑把茶花晒焦了,一天搬起沉重的茶花换了好几次位置,还学会拍照把花开的样子发给我看。雨季来临时,担心泡在水里的月季烂根,淌着水仔细选好平整的石块,一趟一趟,一块一块,费劲地搬回院子,垫在花盆底下,父亲的心可细着呢。
外祖母则到处帮我搜罗花,看着别人家有的品种我没有,外婆会以物换物,拿些自己做的吃食跟人家换花,然后带给我种。赶圩时,会专门去鲜花绿植区逛一逛,看到合心意的都会买给我,如今,外婆也在自家院子里种了一些花草,也算给她的生活增添一些色彩吧。爷爷则是负责每天给花浇水,虽然盆里的泥土被他冲掉许多,但我依然感谢他,因着他的功劳,今年酷暑烈日下全部露养的花状态还不错,弟弟妹妹也都用自己的方式支持着我,或买花或买盆或帮我取花苗的快递。
就这样,一个庭院因为每一个人一点一滴的付出,每天都生机勃勃,每天都有花开,闲暇时间每个人都喜欢驻足看上几眼,一个小花园把一家人的心紧紧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