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去赏花,是我多年的习惯。远至五月的洛阳,八月的宁夏,近至南山的吕二沟,坚家河的花市,一有闲暇,总会独自或结伴到五颜六色的花海中溜一溜,瞅一瞅。也常驻足,惊叹于现代科技培育出的高大上的奇花异草,美艳绝仑。但不知为何,脑海中总闪现出开满在儿时记忆里的那些朴素的花。红色的热情,蓝色的文静,紫色的内敛,黄色的奔放,它们总是干干净净,质质朴朴开在记忆的某一处。
记得小时候,住在西城郊的校园里,家属区的院子里没有瓦做的花盆,花儿都是随意的开在院子的墙角下,屋檐上,土垒的灶台边,砖砌的门槛旁,甚至是高高的墙头上,那品种也是随着季节的变化而自然的开放,最常见的有蒲公英,荠荠菜,燕子草,猫耳朵,狗娃开门⋯⋯那质朴的花名就跟那质朴的花儿一样,颜色不同,形态各异,想开就开,想落就落,没有人刻意的给它们做些什么,就象空气一样,花儿自然的存在,人们也自然的爱着它们。
有时候,孩子哭了,坐在院子里拉家常的大人会信手从凳子角下拈来一枝蒲公英,对着天空用猛力一吹,那丝丝絮絮四散儿飞到天空去,孩子的哭声瞬间停顿,面露短暂的惊愕之后便是一串银玲般的笑声,大人们又惬意的接着开聊下一个话题。
有时候山那边的大舅来镇上开会,十里八村的山路走的他饥渴疲惫,又刚好锅台上没有了蔬菜,妈妈就会麻利的从西墙根揪一把韮菜花,爆炝一碗浆水,再用胡麻油泼一盘带花穗的苋菜,就着那一根一根劲道的长面条,大舅坐在院西头长满鸡冠花的土墩上,大口大口声音响亮的吸着浆水面,满脸细密的皱纹也好像一朵盛开的山菊花呢。
闲暇时,我们总会趿着一双拖鞋,结伴儿到校园北面的河坝去玩耍,男孩子会捡上一堆石子,各自卯着劲儿将一颗一颗的石子扔到河中央去,看水晕一圏圈地散开,谁扔出的石子打出的水晕儿多,散的远,谁就是好汉。女孩子四散开来,象一只只飞舞的蝴蝶,在河滩的花丛中追逐戏闹。吸引她们的是那开满河滩,颜色各异的花,白色的胡萝卜花,粉色的野棉花,黄色的野菊花,紫色的燕儿草花,还有水合包,水柴胡……不一而足,记忆中的河滩,除了花还是花。
大一点的女娃儿总会将不同颜色的花,仔细地摘下来,留岀长长的枝,哼着歌儿席地坐在开满山花的河滩中,编织岀各种图案的花帽子,花斗苙,花蓝子,再举行个简单仪式奖赏给扔石子获胜的男孩子和戏闹的妺妹们。每到这时候,整个校园北边的河滩上,头戴花帽子,身穿花斗苙,提着花蓝子的孩子们是最快乐的时候。奔跑追逐,玩水戏嬉,水花飞溅开来,落在花帽子上,落在花衣服上,带着水珠的鲜花就盛开在每个人头上,身上和脚上,盛开在渐渐长高的骨骼上。
还听说,长大后上了技校的雀儿姐姐,有一次回到城郊的校园,用了足足一个上午的时间,精心釆集了无数的水合包花,编织了一个精美的花蓝,偷偷放在了当老师的峰子哥的自行车筐里,花一样的爱情便落地生根,不久后便有了花花那美丽的小姑娘,在城郊的校园里咯咯的笑声。
时至今日,那些文文静静开在岁月里的花,城里人根本不知道它们的名字,花市里高大的瓷盆里更看不到它们的身影,它们默默地停留在黄土地的一隅,踏踏实实地与自然为伴,陪伴和花花一样美丽的孩子成长,铭刻在孩子的生命里
喜欢去赏花,是我的习惯。从城市到郊外,从原野到村居,花儿总是盛开在我的生命里,而那最美丽的一坡山花却盛开在永久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