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兴师动众的省检备战下来,不亦累乎。这腰这腿真不行了,真疼啊! 到底不年轻了,晚饭后,往大炕上倾身而覆…再也起不来了。
我一喊累,我家老史就会说,别干了,在家伺候我闺女就行…于是,他默默帮我吹干湿湿的头发。今儿向闺女诉苦,闺女看我过来过去扶着腰,表态了,明儿别去了,在家歇着…然后,她帮我刮痧走罐儿,治疗肩痛。
我呀,这么躺着,身上累着,痛着,心里踅摸着那丝丝温暖,悄悄滴择出来,仔细品咂品咂…嗯,美!
不知不觉,四十年,亲人的爱无声无息围绕在我的身边,滋润着我的生命,静静地流淌…
小时候,外公分外疼爱我,据说我出生时妈妈没有奶水,我瘦得皮包骨,四舅总说,扔了吧,活不了的,嘴上说完这话,他还是半夜三更在我哭的时候拿着面糊去喂我…三舅在外地当兵,买了奶粉寄回来,救了瘦骨嶙峋的小人儿。当时最心疼的是外公,心疼他的女儿,还有他的不知道能不能成活的外甥女儿,四处讨方子,给我妈治奶水,我妈啥稀奇古怪的东西都吃过之后,终于有效果了,我尝到了母乳的香甜! 所以我该感谢的人好多,慈爱的外公,亲爱的舅父(虽四舅英年早逝,仍不敢忘…)从小儿疼我的小姨。那都是我挚爱的亲人,此生不敢相忘。
最难以道尽的是生我养我的父母,他们生于五几年,新中国最贫穷的时期,他们不是工不是兵,只是农民,那就意味着白手起家,劳力养家,长年累月侍奉庄稼地,那个年代过来的人,是最勤劳的一代,也是最简朴的一代,那种过日子的方式,再无来者。所以父母给我们的,并不是多优越的生活,也不是多前卫的教育,而是最纯粹的亲情和最质朴的耳濡目染。还记得每天早上上学前那碗冒着热气的粥,还记得黍米粥锅上蒸的那碗大米饭…父母或许贫穷,可是给我们姐弟的永远是最好的。
父母口口相传的是最实在的生活的道理,母亲会做衣服,会理发,小时候,我们的头发,小衣服,都是妈妈亲手打理的,一度觉得很丑,很土气,现在想想,那是多么珍贵的过往啊,只可惜,那时候照相是奢侈品,所以我们没有一张妈妈理的头发的留念,翻箱倒柜也找不出一件妈妈亲手做的衣服…那一针一线都是母亲最真的爱呀。如今,终于知道母亲做的棉裤多暖和,多重要(冬天穿上棉花的棉裤,膝盖就不痛),可是,母亲年纪大了,眼花了,只好自己学着母亲的样子做棉裤,方知母亲的不易,母爱啊,无需表达,就那么静静地,在你成长的路上,默默地陪伴…
父亲是个顶勤快的人,也是个顶巧的人,家里里里外外的活儿,都是他亲手做的,墙头可以自己垒,地平可以自己抹,笤帚可以自己做(据父亲说,他小时候上学时有节课就是学做笤帚,感谢那最实在的素质教育啊。)这么多年,我家的甚至亲戚家的各种笤帚从未花钱买过。直到现在,他仍在琢磨着各种生活技能,能自己做的,决不浪费一分钱,父亲说,农民挣的就是自己的工钱。父亲年轻的时候饲养过羊,近些年,又养殖貉子,那就更忙了,除了自己的,村里村外的熟人都找他帮忙,从接生到打皮,从安装水管到做笼舍,他无不精通,这些年,给别人帮的忙,不计其数。父亲啊,做啥都是一把好手,又热心肠,所以,他忙并快乐着。就是这样的父亲,扛起家的重任,默默地为我们撑起了一把遮风挡雨的大伞。父亲总是望着外甥女,小孙子,眉开眼笑,他总会把好吃的留给孩子们,多忙都能停下来抱抱孩子,那有力的大手,握着小手,就是最温暖的画面。
那温暖,直至心间,直至岁月的深处…
终将有一天,我亦会老去,到那时,我能给孩子们什么呢?大概也只有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