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在我的窗前,河的彼岸,有一群吉普赛人在那里安家,支起了上面盖着竹席和布片的竹架子。这样的结构只有三所,矮得在里面站不起来。他们生活在空旷中,只在夜里才爬进这隐蔽所去,拥挤着睡在一起。
吉普赛人的生活方式就是这样:哪里都没有家,没有收租的房东;带着孩子和猪和一两只狗,到处流浪;警察们总以提防的目光跟着他们。
——泰戈尔《孟加拉风光》
2、黄沙漫漫的荒漠啊,我早就应当狂热地爱你!但愿你最小的尘粒在它微小的空间,也能映现宇宙的整体!微尘啊,你忆起何种生活,从何种爱情中分离出来?微尘也想得到人的赞颂。
我的灵魂,你曾在黄沙上看到什么?
白骨——空的贝壳……
——安德烈·纪德《沙漠》
3、我爱的那个姑娘走了,可我还未曾向她倾吐过一句我的爱语,那年我仅二十二岁,因此她的离去使我觉得在茫茫人间就只剩下我孑然一身了。
——蒲宁《在八月》
4、然而很奇怪:绝望的心情开始使我变得强壮起来!我更加有力地迈着步子。由于使我必须忍受这一切而对人家产生恶意的埋怨,这种心情反而使我感到愉快。
这种埋怨的心情已经变成一种忧郁而沉毅的顺服,决心对必需忍受的一切逆来顺受,在这种心情下,即使无望也是心甘情愿的……
最后,山垭口终于在望。然而我已经无所谓了。
我沿着平缓的草地走着,风把浓雾吹得像一绺绺蓬松的长发,把我吹倒在地,可是我毫不介意。
只消根据风的呼啸声,根据浓雾,就可以感觉到,深夜牢牢地占领着群山——渺小的人们早已在谷地上,在自己的小房子里睡觉了;可是我并不匆忙,咬紧牙关走着,不时冲着马嘟囔几句:
“走啊,走啊。拼命地走吧,直到倒下来为止。在我一生中,这样荒僻难走的山垭口已经走过不知多少遍了!
灾难、痛苦、疾病、亲友的背叛、友谊的被糟蹋,这一切都曾经像黑夜一样向我袭来——终于到了与熟悉的一切分手的时刻。
于是,我无可奈何地重新把流浪者的拐杖握在手里。然而,通往新的幸福的山路是陡峭的,崎岖的,黑夜、浓雾、暴风在山顶上等待着我,令人害怕的孤独感会在山垭口占据我的思想……不过——继续走吧,走吧!”
我磕磕绊绊,仿佛在睡梦中似的走着。离早晨时间还很长。往下到谷地需要走一整夜,也许黎明时才能够在什么地方沉沉地睡上一觉——蜷缩着身子,心里只有一个感觉:受凉后体味到温暖的甜蜜。
白天又会有人们和阳光使我感到愉快,又会长久地欺骗我……也许在什么地方我会倒下来,永远地留在这光秃的、自古以来一直荒无人迹的山里,在黑夜和暴风雪之中?
——蒲宁《山垭口》
5、爱和知识,尽其可能,远远地把人引向九天之上。怜悯总是把我带回到地面上来。痛苦的呼号的回声在我心里回荡。
受饥挨饿的儿童,在压迫者的折磨下受苦受难的人们,无依无靠而成为自己子女嫌恶的负担的老人,以及整个孤苦寂寞的世界,穷困与痛苦都在嘲弄着人生,使人们不能过应有的美好生活。
我渴望减轻灾难祸害,但是我力不从心,我自己也在受苦。
这就是我的一生。我觉得我的一生过得很值得。如果我还有机会的话,我将乐意再度过这样的一生。
——伯特兰·罗素《我为何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