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县教育局举办的年度三好学生颁奖典礼是在秋季召开的。十六岁那年,我带着菱北片中学全体老师的期望,带着班主任曾老师的嘱托,独自一人要去镇联校报到、集合,当天随带队老师赶去县城参加县教委举办的“三好学生”颁奖典礼。
那时候的交通、信息都很不发达,到哪里去,全靠两条腿走路,乡镇一级也难见一部电话。我妈怕我误了时间,鸡叫三遍她就起床了。给我做好了饭,叫我起床、洗漱、吃饭,然后上路。从我家到联校有7、8公里路程,我一个人走在路上,天还没亮,路上行人也没有,好在这一路都是住户人家,治安也很好,没有坏人,更不可能有变态的人。那时是家家每晚睡觉都不用关门的年代,也是你没饭吃,走进哪家都会扯着你吃饭的年代。所以,我出门在外,即使外面还黑咕隆咚的,我父母也不曾担心我的安全,即使几天不回家,也没有音讯(没电话)他们也知道我在哪都会是安全的。当然,那个时候出远门,我身无分文,一身最值钱的是一套我妈亲手手工缝制的土布衣服,一双手工纳的布鞋。
7、8公里路程我不知道走了多久,没手表也不知道时间(70年代初城里人都很少买得起手表),只知道那一程,陪我走的星星月亮不见了。天亮了,家家户户响起了咳嗽声,说话的声音,吱呀的开门声。等我走到镇上的时候,又想起了锅碗瓢盆的声音。走到镇联校,很多老师开始洗漱吃早餐了。
我大概等两个多小时吧,等来了带队老师,她带着她的女儿、另一个比我小一点的男学生,加上我,我们四人带着全镇联校师生们期许,在镇联校老师们亲切欢送中,走出镇联校,向去县教育局方向威武出发了。
记得那是我第一次离开父母出远门,也是第一次来到县城,更不消说,那是第一次参加这么隆重的颁奖典礼。
我们大概走了两个多小时,到达县城,抵达教委指定的招待所。带队老师让我们仨人在招待所待命,她要去会务室报到,领取房间钥匙、参会吊牌,会议议程等,她办完我们就可入住了。
表彰会议是第二天早上八点钟准时开始。会场十分热闹,所有参加表彰的人都佩戴大红花(纸扎的),列队入场。一入场,场内一阵雷鸣般掌声立刻想起,直到所有佩戴红花的人入场,走到座位前才停止。按照指引,我们随带队老师在指定的座位落座。
我是乡里的孩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内心那个激动哦,没法说。内心澎湃,热血沸腾,脸也滚烫滚烫的,脸的热度估计可以把鸡蛋煎熟了。我这人兴奋全写在脸上,满脸通红,久久凉不下了。领导入场,领导落座,就花了半个小时。领导讲话,领导发言,优秀教师代表发言,优秀学生代表发言,两个小时就这样过去了。虽然,我坐在那里,看似平静,其实我的心就快蹦出来了,我期待上台领奖,越临近颁奖环节,我的心就跳得越快!快了!快了!天啦!念到我的名字了!我立马从座位弹跳起来,腿还没站稳,眼前一黑,就不知道接下来怎么样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招待所的房间里,老师带着另外两个学生坐在我身边。
“你醒了?还好吗?有哪里不舒服吗?”老师关切的问。
“没有不舒服,老师!”我惊恐的坐起来,问老师:“老师,我怎么了?”
“刚刚医生看过了,你是昨晚没睡好,早上没吃什么东西吧?”老师问。
“是的。昨晚我睡不着。再说我们家每天早上都是吃米饭,不习惯吃馒头,吃不下去,我就吃喝了点稀饭。”
“怪不得!医生说你是低血糖,加上太兴奋昏阙的,睡一觉,休息一下就好了。现在没事了。大会开完了,表彰宴马上就开始了,你稍微忍一忍,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老师这样一说,我感觉肚子空空的,真的好饿。
宴席开始了,那是四方桌,一桌八个人。看到满桌子菜、酒水,肚子就开始咕咕叫,早就垂涎三尺了。刚一坐下,我就迫不及待先扒了一大口米饭往肚子里塞。我记得出门时妈妈特意给我交代过,珍贵的客人没有动筷子,其他人不能先夹菜,大人没夹菜,小孩不能先夹菜。我很守规矩的,不敢夹菜,我只好先扒米饭。一碗白米饭下肚,才恢复力气。
大人们的礼节很多,刚端起碗夹菜吃饭,宴席厅就有人提议,第一杯酒先敬领导,然后再就是领导敬大家,再同桌的老师们互敬,然后相邻桌席的老师互敬,然后,一桌的老师们集合一起轮流敬领导。这会儿大厅有点嘈杂了,到处都是酒杯碰撞的声音,敬酒发出的声音。小孩们早就吃饱喝足了,坐在那里当观众。
我是第一次领略酒文化的魅力。只见我们的宴席厅里,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酒酣耳热,真有酒逢知己千杯少的场景,一派热闹非凡景象。一餐饭从十二点开到下午两点。酒足饭饱后,从宴席厅出来,个个满脸通红,酩酊大醉,满嘴酒话,酒气熏天。
还好,我们的带队老师是个女的,她喝得不多,所以,酒会一散场,她就带着我们往回赶。
令我激动、期待已久的一场颁奖典礼,就这样结束了!原以为我可以从优秀三好学生的发言中去学习一些更好的方法。也以为这次难得的聚会,会给我们学生多些学习交流的机会,当然还期许能接受到更多大领导的鼓励。可是,这一切都没如我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