荠菜巴拉子麦蒿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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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生日。

该怎么庆祝?事实上从几年前就已经开始对这个日子麻木,拒绝了各种需要出席的庆祝方式,因为它在提醒自己又老了一岁,有什么值得庆祝的。

该有的体面还是会有的:

棉袄她爹给发了红包,不多,用他的话说,工资卡的密码他都不知道,再指望从他那里榨出惊喜,太苛刻了。想想也是。至于为什么不送礼物,因为我想要的东西,一般都是看中了马上买,哪能有耐心等到别人送!万一送了不喜欢的,感谢没有,有的只是无数遍的呵斥指责,再笨钝的人经历过也会长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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雯也给发了红包,相识相知30年,虽然不常见面,甚至不常交流,但应该永存的记忆却是不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淡漠的。青春年少时,互赠礼物的戏码每年上演,近几年转换为对方生日以红包相祝。红包数目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你心中终有一角位置,是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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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袄给买了361的裤子,本是想咨询一下人家穿剩下的那条很舒服的裤子从哪儿买的,自己去买,结果人家说:‘‘我给买条吧,快到你生日了!’’有张嘴管人讨要礼物之嫌,讪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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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了来自桃李的面膜、红包。不觉得自己曾为她们做过什么,却时常收到她们的礼物,多年相处,像朋友,又像棉袄,感恩遇见。

回家路上,买了母亲爱吃的水果和菜蔬,感谢母亲带我到这个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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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些年父母已经不记得我的生日,即便是记得时,也不曾送过我礼物——以前没条件,有条件了我已经上班,该做的是如何孝敬父母,而不是想着从他们那里得到。

帮母亲做完家务,父亲问我中午做什么饭,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记起小时候过生日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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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的时候,家庭成员的生日是不被重视的,不管老人,还是孩子。那年月,似乎只有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你是哪天生日,孩子那么多,能把你生下来养大就偷笑吧——没看见夭折个孩子就随便扔在荒地里等着野狗吞食,还不如现在死个狗猫让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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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会记得我的生日。每到这天,早晨奶奶会挖勺白面,颠着小脚单给我做碗面疙瘩,说是吃了会长心眼,哥哥弟弟则是照常喝黏粥吃窝头;中午用舀饭淘汰的旧饭勺——我们叫糨子勺子(它舀饭退休后的主要职责是打糨子,用来糊墙或者粘做鞋底子的袼褙),倒上点油,打两个自家老母鸡下的蛋,搁到灶堂里,点一把柴草,滋滋啦啦,香气袭来,金黄油亮的鸡蛋倒在小碗里,有小半碗,全是我自己的……真香啊!非农忙时的中午是不做饭的,费柴费粮滴,谁饿谁就啃干粮。因为生日,这两个鸡蛋算是最大的犒劳,平时里只有生病才能有机会品尝,当然了,肚子疼不算病。晚上?晚上就避开喝黏粥,其它待遇还是家常饭,据说生日这天喝黏粥会糊涂,便改成吃窝头喝小米稀饭。这一天的享受,会让我期盼、兴奋、显摆好多天,往往当年的生日刚过,就已经开始算计下一个生日什么时候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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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说:“我想吃疙瘩汤。”又问母亲:“家里糨子勺子呢?用它给我摊俩鸡蛋吧!”父母同时笑出了声,他们诧异地说:“疙瘩汤好说,糨子勺子摊的鸡蛋——你先看看那个勺子,摊出来你吃得下?好端端想吃这个干嘛……”确实,家里的糨子勺子很狼狈,勺子底上黑乎乎一片,勺子里还残留着春节期间贴春联用的糨子。它早已不知更新换代了多少辈,对它来说,绝对还没担任过摊鸡蛋这样高大上的任务。我把它洗了三遍,又抓来柴草,拿来鸡蛋,催母亲动手。父亲摇着头笑着点燃煤气去给我做疙瘩汤,母亲则在灶前开始忙碌摊鸡蛋。尽管我这个要求很过分,但年迈的父母越来越依赖我,我每个周末都要回家陪伴他们,不能出门,没时间逛街,为此他们心存愧疚,只要是他们能做到的,几乎从不问为什么,更是很少拒绝。人上了年纪,要求卑微到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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疙瘩汤盛到碗里,鸡蛋倒进盘里,我把它们吃光,却吃不出记忆中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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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东西就是如此,以为曾经美好,就会永远。其实,哪有什么一成不变的东西呢?往往心如明镜了,却还不肯承认,不愿承认,只是不愿意否定自己那些曾经的执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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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拾好了碗筷,冷不丁地说:“今天我生日。”母亲愣了一下,说:“可不是?昨天刚过了大集。”我生日的前一天是当地大集。父亲沉默一会儿说:“真快呀,你都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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