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已不是春天,我的心是夏天_黑塞】
本来不大喜欢插花,觉得花长在枝头挺好,一旦摘下来鲜活不再,就算用水和营养液养着,生意和灵性都萎靡不振,失了精神气,只有栀子是例外,栀子必然要瓶插,只有这样,花香利用个淋漓尽致,一点不浪费才对得起它馥郁醇厚的芬芳,每年栀子上市,遇上必买,放在房间里清水养着,花骨朵,欲开还闭,完全盛开的,几朵一室香,沁人心脾,
有花香的日子,醒得格外早,三四点就醒了。惊醒早上寂静除了鸟还是鸟,清脆愉悦,声老的嘹亮的,博物学的知识基本空白,禽类形象声音辨识度差得很,音乐会灵魂主力是什么鸟一直都不知道,白天鸟或轻巧无声,低低匆匆飞过,或两声三声叽叽咕咕。傍晚倦鸟归禽,照例要热闹一会。旧时生态环境好,鸟禽群量基数大,这个不叫那个总是要叫的,实在鸟聪明保存体力不叫,梦也要梦叫,比如梦觉流萤时一声,鸟有点为难,叫多了被嫌聒噪,弄不好被丢石头,反正最终解释权不属于自己。对面老太太跟人抱怨“茄子花辣椒花都被鸟啄了,我都没吃上呢”,老人的嗔怪带几分爱怜,没谁会跟可爱的鸟儿较真。
收藏着一个视频,某天,恰巧有鸟客造访,正巧抬头看窗外,赶紧摸手机抓拍下来,时间很短,几十秒足见一个小精灵玲珑俏皮,右侧有一颗树,大概是杉树,直直的挺立有六层楼高,秋黄好看,夏绿葱茏,吸引了鸟儿来栖,一颗树几只鸟自成声音的森林,热闹的时候热闹,寂静的时候寂静,
那年在山中,盛夏的早晨,也是被鸟儿唤醒,静静的站在宾馆的阳台上,树木森森林立环绕,浓荫蔽日光的穿透力不强,长得肆意是各种杂草,远山隐在云里,云天交接,云是山,山也是云,远处白,近处绿,抬眼望去,一团的绿在心中暴涨,天风摇荡山峦,绿潮也似的摇荡我,郁郁葱葱对着我,我也郁郁葱葱了,然而山路如何逶迤,云霞如何绮丽,诗意的赞叹几乎没有,几天行程仓促潦草,车途劳顿徐徐热浪搅得人昏而疲倦,体力精神都极大消耗着,忙碌得没有多余时间心情展望回望。
东坡言风月无主闲者便是主人,于匆忙的过客再好的山水也是邮差走马,空得得而过。山深林密视野逡巡抵达有往往有遮蔽,晚前回住处时已经摸黑,汀沙云树晚苍苍,黄昏靠近的山有多美只能练习想象,每天下来最急切的是把疲成狗的自已丢到床上。晨气弥漫,纯净清澈,淡淡天光晦明不定,细碎布洒林缝梢间,密集的歌中不知藏着多少鸟儿,风拂面吹襟,半醒半明,似做过酲梦而不知身何方的酒徒。知觉感官自发调动起来,异常的敏锐异常的混沌,仿佛另外打开了一个视域,眼前感受存储的信息在进行一个糅合比对,空山餐秀色,古诗词中屡屡喜用空山一词,汉语语境玄妙难言,宏阔幽微,字词之间语意情感把控传递多层多重,不入其境不得其意,借那个早上的契机,明白了山色迢迢有无中。果然是。动与静在早晨合谋了一个远方情深。
烟树林泉,诗人炮制了无数的精神浪漫,特别是古代的文人们,理想与现实成为悖论,遇到困难受到阻滞,看到的是人生复杂里缠织着美好。乐观能量产生要回溯于传统精神的熏陶,进进退退曲曲折折都是我,关于士大夫的隐居文化,鲁迅先生说得简洁愉快,仕,啖饭之道,隐,啖饭之道,梭罗隐居两年,写了瓦尔登湖,一度影响巨大众说纷纭。作为日记随笔散文体裁类文字,作者只对他自已忠实,不会考虑读者的回应。
好书经得起时间沉淀,如老酒醇香,越流传越体现价值,梭罗和爱默生都是超验主义者,瓦尔登湖生活的两年也是一种社会生活实践,亲丈田地自种自采自烹自食,朴实邻人机敏动物茂盛植物,文字优美哲思精妙,没有细致观察是写不出来的,梭罗本身有多重社会身份,必然会在各种身份上作切换。两年的研究探索于梭罗已经够了,人的思想感情不同时期会有迁变,生活方式不可能始终锚定一个内容。瓦尔登湖的移居是深入的思考的,陶渊明的移居二首则恬淡质朴。
老太太的茄子最后还是结了几个,我自我的田渠归来,老太太每天笑眯眯看着她的植物,就时间成本来说,收不抵支,老太太显然是乐意。播种显诚意,收获看概率,对自然的敬畏,对美好生活的愿景,人心有古老的柔意。
牵牛欢乐地爬藤,它还有一个别名叫做朝颜花。满满的张开,满满的回拢,喇叭花开得大呀,风雨兰在等一场雨,花的任务是努力发芽努力开花,至于你和我,继续生活继续做梦吧,岛屿在海里俘获了月亮。端个凳槐荫下聊聊天做做眠石问柳翩翩蝶梦,难道不是自已给自已的奖赏吗?至于这梦发生场地是彼处向往还是此处熟悉倒不需要十分认真,音是好音,哪里叫的鸟都是好鸟。